山的阴坡彻底陷于北地的寒冷拥抱,层叠的巨大雪壳堆积着,深不见底。
仿佛通往一个万年寒冰凝成的幽冥世界。
阳光只在正午时分吝啬地掠过峰顶,投下比暗影更深的冷意,望之便令人骨髓生寒。
他此刻立足的,是阳坡能接受到落日最后一丝微弱余温的狭窄区域。
连日曝晒,加上强风扫掠,此处大部分积雪已然消融或蒸发,裸露出大片大片深褐色的冻土硬块和灰黑色的狰狞山岩。
岩石粗粝的棱角在斜阳下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一种刻骨的苍凉与永恒的沉寂笼罩其上,像一张巨大无垠,贫瘠而死寂的兽皮。
陈冬河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山脊轮廓线,投向遥远得仿佛与天空相接,被模糊暮霭笼罩的西方天际。
那片苍穹被落日最后的火焰点燃灼烧,熔化成一片铺天盖地,壮丽中透着无尽悲凉的金赤色,宛如天工打翻了滚沸的熔炉。
在这片浩瀚辉煌的金赤天幕映衬下,连绵起伏,横亘大地直至视野尽头的巍峨雪峰,如一条沉睡的银色巨龙,朝着更深邃、更神秘未知的黑色大地缓缓盘亘远去。
晶莹剔透的山巅雪冠,被残阳镀上了无比绚烂,变幻莫测的瑰丽色彩。
玫瑰金与紫金流淌,景象雄浑浩瀚得足以震撼人魂魄深处最原始的本能。
然而,在这撼人的壮美之下,更汹涌着一种足以吞噬一切生命痕迹,亘古不变的孤寂与苍茫。
人立于其前,渺小得如同随时会被这无边荒芜碾碎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