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你小子啊!一张嘴就把我架到火上烤!一次不够,还嫌火不旺,想再添把柴?”
“跟这家伙签长期协议?说得轻巧!”
“现在计划内的煤都卡得死死的,恨不得按克算!”
“计划外的那点机动,还不够厂里自己塞牙缝的!”
“锅炉房,澡堂子,食堂,哪个不眼巴巴盯着?我上哪儿给他变出煤来?”
他转向牛大壮,语气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无奈,也透着点当家人的不易。
“老牛啊,你也别怨我抠门。我这厂长,看着风光,里头的难处跟谁说去?天天愁得头发一把把掉!”
“你们砖窑厂是地方经济,要照顾。可我这煤,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工人兄弟一镐一镐从地底下刨出来的!”
牛大壮赶紧点头如捣蒜,腰弯得更低了,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周厂长这弯子绕得差不多了。
诉完苦,就该是正戏开场了。
这老油条说话,从来不会直来直去,得给你铺足了台阶。
果然,周厂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勉为其难”的松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老牛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一点不给,显得我不近人情。也辜负了冬河这小子给你铺的路。”
“更辜负了你这份第一个吃螃蟹的胆气!你是条汉子,讲义气!”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虚点了点。
带着点拍板的意味。
“这样吧,多了我真不敢保证,也犯错误。以后每个月,二十吨!计划外的!”
“这真是我能挤出来的极限了。再多,我这厂长也甭干了!得去扫大街了!”
“哎!哎!谢谢周厂长!太谢谢您了!您真是真是我们砖窑厂的及时雨啊!”
牛大壮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连连鞠躬,恨不得把腰弯成九十度。
二十吨!
他原本想着能弄到两三吨应急就是烧高香了!
加上他自己县里还能公对公走点关系批个十吨八吨。
这下子两个窑炉都能转起来了!
这砖窑,现在就是下金蛋的金鸡啊!
他仿佛听到了砖块出窑时清脆的碰撞声,闻到了人民币的油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