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捏茶杯都要先在掌心转三圈。工作台的角落里,堆着客户退回来的“福字挂件”,红绸带还系得整整齐齐,理由写着“不够精致”,其实是嫌我拒绝用机器雕刻。他们不知道,每个“福”字的最后一笔,我都故意刻得重些,像给日子加道稳稳的秤砣。
墙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儿子房贷还款日,还差5000元”。那圈红像道止血带,勒得人喘不过气。钱匣子藏在八仙桌的抽屉里,钥匙孔都生了锈,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最大的是张50元,加起来不到300元。匣底压着张女儿的照片,她扎着羊角辫,蹲在木屑堆里画木雕图案,那时她说“要跟爸爸学刻花”。
七点刚过,张大爷就拄着旧拐杖来了。他的拐杖头还是我十年前刻的龙头,现在包浆亮得像块琥珀。“德顺啊,”他从蓝布衫里摸出个油纸包,“给孙子刻个虎头锁,要你亲手刻的,机器做的跟死的一样。”油纸包里是双倍的工钱,推搡间我发现他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补丁的秋衣——这是他攒了半年退休金买的。
我把虎头锁的纹样画在梨木上,张大爷坐在竹椅上看,说“你爸当年给我刻的烟盒,现在还摆在供桌上”。阳光从他的白发间漏下来,落在木头的纹理里,像撒了把碎金。刻到虎眼时,对门的李老板掀着帘子进来,手里晃着个机器刻的“一帆风顺”摆件,漆光闪得人睁不开眼:“老马,别守着老一套了,我给你找个机器,一天能做20个,不比你一刀刀刻强?”
那摆件的船帆歪歪扭扭,像随时会翻。我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他的手当时已经握不住刀,却还指着院里的老槐树:“好木头有灵性,你对它用心,它才会给你回应。机器刻的东西,连虫都不蛀——因为没活气。”李老板撇撇嘴走了,电锯声又响起来,震得窗棂上的木雕花都在发抖。
下午教徒弟小林刻“松鹤延年”的鹤喙,他的刻刀总往墨线外跑,眼神瞟着围裙兜里的手机。直播间里的消息跳个不停:“什么时候卖机器货?”“这速度要喝西北风了”。我把父亲传下来的平刀给他,那刀把被几代人握得包浆温润:“这刀跟着我40年了,刻坏了1000块木头才养出来的‘刃感’,机器学不会。”他却嫌刀太沉,不如电动工具“效率高”,说这话时,他的指甲缝里还留着直播打赏的亮片。
女儿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我正在给屏风上的凤凰点睛。她的美甲店灯火通明,亮片在镜头前闪烁:“爸,别做了,我养你。”屏幕里的她涂着宝石蓝的指甲,我突然想起她小时候总偷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