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着的老槐树树根被洪水彻底冲断。他失去最后的支撑点,那只尚被徐晓思拉住的手臂也因此扯出。
“不!”徐晓思伸手再去拉他,却拽了个空。
绝望的阴影迅速笼罩了这片区域。
alpha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看见了河底翻滚的泥沙。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铁板压在胸口,四肢已经失去所有知觉,黑暗在视野边缘迅速合拢。
他想:结束了——
——是露水的味道。
露水是死寂而冰冷之物,它在万物之间,又置身事外。
毫不动人。
但许渡人。
那股冰冷纯粹的味道穿透了浓郁呛人的泥腥味,如同一道极寒的电流刺入濒死的躯壳,又在他已经冻僵的身体里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火!颈后忽地滚烫起来,原始而蛮横的力量猛地从四肢百骸的深处咆哮着被唤醒。
他破水而出。
就在他钻出来的这一刻,一根断椽被递到他手边。是任映真。求生本能压过了其他全部想法,赵玉树伸手抓住,这个泥人终于被连拖带拽地拉上了台阶。
赵玉树瘫倒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咳嗽、呕吐着浑浊的黄水和胃液,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疼痛的肺部。他浑身冰冷湿透,泥浆糊满了全身,连睫毛都挂着泥垢。
他艰难地转头去看身边的情况,只见任映真半跪在泥水里,对尚还惊魂未定的徐晓思快速说了句:“看着。”
然后将手放在铁蛋后背,开始有节奏地、用力地按压拍打。
几下之后,铁蛋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弹,“哇”地一声咳出一大滩混着泥浆的黄水。
随即,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如同决堤般爆发出来,铁蛋小脸憋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虽然咳得撕心裂肺,但总算喘上气了。
任映真手上和袖子上全是脏污,他随手在湿透的裤腿上拧了一把,站起身。浑浊的水珠顺着下颌往下滴,他低头看了眼躺在他脚边的赵玉树。
“泥菩萨,”任映真的声音不高,在水声中却格外清晰,仍然是那股不近人情的味道:“死不了吧?”
赵玉树张张嘴,发不出来声音,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
任映真也没等他的回答,转身跟徐晓思继续说:“后面再有捞上来呛水的孩子,就像刚才那么干。”
冰冷的石阶依然寒意刺骨,远处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更多等待打捞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