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上前一步,迟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是父王爹?”
耿继茂艰难地抬起手,短小的手臂却够不着近在咫尺的耿精忠。
“凌先生所说的都是真的。闽国留下的阴泉天宫被埋在了闽江之下茫茫不可见的深处,只有依靠胞皇尊才能打开天门。”
耿继茂的说法和鬼面人如出一辙,耿精忠却情不自禁地开始深信不疑——即便这说法依旧诡谲离奇。
“爹,可你为何要找什么阴泉天宫,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啊!?”
耿继茂艰难地喘息着,双眼茫茫然地看向天空,肥硕的脑袋微微晃动,显现出颅顶滑稽可笑的金钱鼠尾。
耿继茂身体费力地抖动着,肥胖的身躯掀起一阵肥腻的肉浪,短小手臂艰难拨开心口的皱褶,露出了一片坏疽般的皮肉。
那里暗绿坏死多时,不断渗透出恶臭黏稠的液体,但更让人瞩目的,是皮肉溃烂后露出的一颗坏死已久、不再跳动的心脏。
“因为爹,已经死了呀”
耿继茂低声说着,“去年的广州平叛,我带人率先杀进了瓮城之中,却落入陷阱被一阵箭雨袭击。随行从骑伤亡殆尽,是参将拼死才把我救出来”
去年的耿继茂,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青年勇将,斩将夺旗勇猛无比,参将发现耿继茂心口中箭劝他立马就医,但耿继茂为了压住尚家一头,竟然咬牙拒绝建议,继续投入战斗。
城破之日血流成河,耿继茂强忍着不适杀得人头滚滚,连续三天未曾封刀,就连尚可喜都被这个杀人魔王吓到,派人送来为先前赔罪的礼物。
停下脚步的耿继茂才发现胸口剧痛无比,心口处早已坏疽溃烂,连心跳都微弱无力。
但此时传出消息,尚可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吞并耿家,于是耿继茂咬牙穿上铠甲秘而不宣,只借此机会向朝廷修书想要回耿精忠,实际上已经自觉时日无多,打算在移交权力后等死。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耿继茂日夜苦等着,咬牙着,忍受着,他的伤口和肢体也坏死得愈发明显,但他仍旧没有死,仿佛一个孤魂野鬼寄居在残破的躯体里,苟延残喘地艰难活着。
在某个被疼痛折磨到不能入睡的深夜,他忽然明白了。
他不允许自己死。
耿藩不能让自己死。
耿家将士更不认为自己会死。
于是,他就始终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