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大雄宝殿内早已人满为患,香客游客,黑压压挤在一起,男女老少皆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湿、泥水、潮湿衣物和隐约恐慌的复杂气味。
不少人站在殿檐下,勉强躲避着直落的雨水,却被侧面打来的横风吹得瑟瑟发抖,衣衫尽湿。
更多的人则完全暴露在无遮无拦的庭院和偏廊下。
他们或蜷缩在柱子后面,或几人挤在仅有的几处狭窄廊檐下。
雨水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布料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几张原本遮阳的布棚早已被雨水撕裂、压垮,湿漉漉地瘫在泥水里。
甚至寺门外那几棵百年古榕树下,竟然也挤满了无处可去的人群。
树叶在暴雨的冲击下剧烈摇曳。
稀疏的遮蔽根本无法抵挡密集的雨滴。
树下的人们如同落汤鸡,互相依偎着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温度。
一张张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脸上,写满了疲惫、饥饿和无法言说的无助。
“铁马”——悬挂在屋檐角落的风铃,本应在风中奏出清心梵音,此刻却在狂风的肆意撕扯中,发出零丁而急促的呜咽,像垂死之人的呻吟,瞬间又被更大更急的雨声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这绝望的声音,恰似寺庙和被困人潮的处境缩影。
雨水顺着林夕的发梢、额角流进脖颈,冰凉刺骨,但远不及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寒意彻骨。
嘈杂、哭喊、咳嗽、无奈的叹息各种声音在暴雨的轰鸣中起伏,编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交响曲。
他看到有老人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孩子因寒冷饥饿啼哭不止。
一个中年男人试图用塑料袋裹住孩子,动作笨拙而狼狈。
“这绝对不行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一股强烈的焦灼感攫住了林夕的心脏。
寒冷、饥饿、拥挤、湿透的环境这些都是疫情和疾病的温床!他心里呐喊,“必须采取措施,立刻!”
“林秘书!辛苦了!阿弥陀佛!”
一个沉稳而带着急迫的声音穿过雨帘。
林夕回头,只见清凉寺智远方丈身披一件半旧的绛红色袈裟,撑着一把巨大的、边缘滴着水的油布伞。
在一个小和尚的搀扶下,踩着没过脚面的积水,正艰难地向他快步走来。
方丈的脸色在苍天雨幕下显得更加凝重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