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事在安乐椅上缓缓坐下,之后便烂泥一般瘫了下去。
见小妾站在门外默然不语,主事幽幽地问道:
“那小子长的俊俏,动心了?”
周三娘的俏脸涨红了,气的杏眼圆睁,
“呸!喝了多少驴尿,就来胡沁!”
周三娘出身屠户之家,从不是柔弱秀气的小女人。
没做亏心事,她骂起来理直气壮。
方主事疲倦地吐出一口酒气,不屑道:
“他可不是秀才,他要考过了童生试才能叫‘秀才’。”
周三娘没有理会他,冷着脸扯过一条薄被,胡乱给他盖上。
他的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周三娘,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他——是——‘白——身’——!”
~
周三娘不想理会他的疯话,出了屋子,拉过高凳子坐在屋檐下。
西边晚霞满天,晚风拨弄着花朵。
妇人安静地坐着,看着这一切,感到一阵无聊。
没有孩子,
没有朋友,
没有事做,
没有牵挂,也无所依靠。
她经常心里空落落的,
天气好的时候看看晚霞,发发呆,成了她孤寂的生活的一部分。
今天,她想起了方主事刚的话。
她不得不承认,许克生的确与众不同。
百户所都是一群臭哄哄的汉子,言辞粗鲁,只会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群发情的公狗。
反而是上个月才来的许克生,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念,说话也很规矩。
简直就是癞蛤蟆堆中落下了一只白天鹅。
还是一只瘦鹅,瘦的几乎可见骨架,让人心疼。
周三娘一般不搭理这里的军汉,嫌弃他们粗鲁,
但是许克生不一样,他是读书人,斯文又懂礼貌,她才偶尔招呼句话。
方主事还在嘟囔,
“咱不会让他科考的,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守着牲口过日子吧。”
周三娘吃了一惊,转头看了他一眼,
“为何?”
如果他刻意阻拦,许克生根本没有机会进科场。
为什么要毁掉一个年轻人的前途?
这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