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后骂殿里‘驾坐幽州’那几句,带点情绪。”
晓云凝神,调动内息,将那段饱含悲愤与斥责的道白缓缓念出。因久未正式开口,个别字眼的吐纳稍显生疏,但那份独特的音色却展现得淋漓尽致。它不似寻常旦角的娇脆柔媚,而是自有一股清刚之气,于悲愤中透出凛然,于哭诉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尤其念至“驾坐幽州”四字,那微沙的磁性将贺后那份国仇家恨的沉痛与质问勾勒得入木三分,竟比纯粹的高亮之声更具穿透力与感染力,直抵人心。
老沈头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如同古井无波。良久,他缓缓道:“嗓子是回来了七八分,但不再是以前的嗓子了。高亢嘹亮的路子,祖师爷没赏这碗饭,彻底断了念想吧。”
这话语如同冰冷的凿子,瞬间凿开了晓云刚刚升腾起的希望。然而,老沈头话锋随即一转,语气里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艺术家发现绝佳材料时的兴奋与审度:“可你这声妙啊!清越里带着沉,亮堂底下藏着哑,像是风雨过后打磨出来的青玉,温润是底色,那几道天然的纹路反而成了独一份的韵味与筋骨。这嗓子,唱那些不识愁滋味的小闺女,糟蹋了;它合该是那些心里揣着千斤重、命里带着几分劫的妇人来使!是程雪娥的隐忍,是王宝钏的孤贞,是赵艳容的癫愤,是虞姬的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来回踱了两步,烟袋杆子在空气中虚划着,仿佛在勾勒一幅全新的艺术蓝图:“程派讲究‘鬼音’,唱的是幽咽婉转,是冷峭奇崛;你这嗓,没那么‘鬼’,倒是多了一份‘人’间的磨砺和烟火气里的韧劲!好!好得很!”
他倏地停步,目光灼灼,如同烙铁般钉在晓云脸上:“从今日起,你先前那小花旦、闺门旦的玩意儿,全部搁置。你的路,不在那里!你的天地,在‘青衣’,在‘花衫’!唱做并重,以情动人,以做补唱!专攻那些命运坎坷、内心层叠、戏味醇厚的人物——王宝钏的寒窑苦守、赵艳容的金殿装疯、虞姬的帐下悲歌、雪艳娘的刺汤报仇这些戏,不光要唱出那股味儿,更要做足那份戏!你这些年哑巴地里熬出来的身段、你的眼技,正好配上你这把老天爷赏饭的新嗓子!这是你的劫数,也是你的造化!”
接下来的日子,教学方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扭转。老沈开始为晓云进行彻底的“声塑重铸”。唱腔上,彻底摒弃对高亢嘹亮的追求,转而精心打磨这把清越微沙的独特音色。强调气息的深沉控制、音韵的吞吐抑扬、字头的清晰力度与尾韵的悠远回味,尤其注重如何利用那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