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亮着一圈明亮的灯泡,将他此刻的脸照得毫发毕现,也照出了那华丽戏服之下,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虚无。
卸妆的过程,像一场缓慢的仪式,更像一层层剥去伪装。他用沾满卸妆油的棉片,仔细地、缓慢地擦拭掉脸上的油彩。眉毛的棱角、眼线的勾勒、唇色的饱满那些精心描绘出的戏剧色彩逐渐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肤色,略显苍白,带着常年化妆的细微痕迹。随着油彩的消失,他那张原本清俊甚至有些柔和的脸庞逐渐清晰,但那双眼睛里的空洞感却愈发显著。
镜子里的人,眼神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般的残酷,静静地看着“陈浩”一点一点显现。舞台上的光芒、掌声、鲜花带来的那点微弱暖意,此刻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短暂的麻醉效果过去了,更深、更冰冷的现实重新涌上,将他紧紧包裹。
离开剧院,驱车回到远离市中心的住所。那是一处高档但极其僻静的公寓,装修风格是现代主义的冷峻,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空间开阔,却缺乏生活气息,干净整洁得像一间长期有人维护却无人真正居住的样板间。这里没有鲜花,没有奖杯,甚至没有多少个人照片。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但他有一个房间,一个绝不属于这冷峻现代风格、也绝不对外人开放的房间。
他走到书房一面看似普通的书架墙前,手指在几本书脊上按特定顺序触碰,一声轻微的机簧声响,书架悄然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道暗门。
门后的空间,是另一个世界,是他真实内心的狰狞倒影,是他存活于世的唯一理由。
这间密室没有窗户,空气带着陈旧纸张和一丝偏执的凝滞感。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发黄的报纸剪报、打印的资料、放大的旧照片,以及各种手写的笔记和分析图表,它们相互交错、覆盖,形成一幅巨大、混乱、令人窒息的心灵地图。
中心,是一张放大的、略微模糊的黑白照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校服,梳着马尾,笑容羞涩而清澈,眼睛像含着星光。那是陈娟。她照片的四周,被用红色的笔精心勾勒出来,如同一个神圣的祭坛,又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核心。
围绕着这个核心,是四个人的大量资料。
赵辉和李婷的照片上,已经用猩红的、粗重的“x”彻底划去。他们的死亡报道、生前活动轨迹分析、社会关系图一切都被钉在那里,如同狩猎后的战利品,又如同罪证的确凿陈列。
贾强和王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