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家所在的居民楼,像一座被遗忘的灰色方碑,笨拙地杵在日渐光鲜的城市裙摆边缘。楼体表面斑驳,雨水冲刷出的污痕蜿蜒如泪,窗户大多老旧,有些甚至还用发黄的报纸糊着破洞。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别处缓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时代列车抛下后的沉寂与疏离,混合着老旧楼道里特有的、潮湿的尘埃和饭菜余味。
然而,这几日,某种无形的、冰冷的张力悄然侵入这片沉寂。楼下多了几辆从未见过的黑色轿车,它们并不总是停在固定车位,偶尔变换位置,但车里总坐着人,目光隔着深色车玻璃,无声地、一遍遍扫视着楼道口和那些沉默的窗户。小区里也出现了几张生面孔,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夹克或运动服,像是在散步或无聊地等人,但他们的视线过于警觉,扫描的范围过于规律,与周围提着菜篮步履蹒跚的老人、追逐打闹的孩子以及闲聊的居民格格不入。一种专业的、试图融入却终究无法完全掩盖的监视气息,像一层透明的油膜,覆盖在这片老旧的社区之上。
陈浩站在对面那栋楼更高一层的楼梯间窗口后面。这里光线昏暗,积满灰尘,窗户玻璃脏得几乎不透光,他只用手帕仔细擦拭出一小块区域,如同一只窥探外界的、冰冷的独眼。他在这里已经静立了将近四十分钟,纹丝不动,呼吸悠长而微弱,像一尊彻底融入阴影的雕塑,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收敛殆尽。
他的目光,透过那块明净的玻璃,如同精密的光学仪器,精准地落在斜下方王萌家的窗户上,同时也将楼下那些“守卫者”的布防模式、换岗间隙、视线死角尽收眼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恼怒,更无计划受挫的焦躁,只有一种极度专注的、近乎解剖般的冷静,仿佛一个剧作家在观察自己精心编排的戏剧首次彩排时,评估着每一位演员的走位、每一道灯光的效果,以及舞台机械运行的顺畅程度。
警方果然来了。他们顺着他刻意留下的、冰冷而华丽的线索,找到了这条支线,并将王萌保护了起来。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宏大剧本里隐含的、必需的一环。他们的介入,非但没有打乱他的节奏,反而为这场演出增添了至关重要的观众和见证者。
他看见一个便衣女警假扮成社区工作人员,敲开了王萌的门,借着登记信息的由头短暂进入,目光却快速扫过了门厅和客厅的布局。他看见另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但腰杆笔挺、步伐过于稳健的男人,在楼道里上下下,其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电表箱、消防栓和可能的藏身点。他们的保护是专业的,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