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绝境中,生命本能地向着一丝微光靠近的集结。
熊淍没有说谢谢。在这种地方,语言太轻了。他接过水囊,没有先喝,而是递给了石爷。石爷顿了顿,接过去抿了一小口,又递给阿断。阿断也只润了润干裂起皮的嘴唇,最后塞回熊淍手里。
水囊传递的,不只是维系生命的水,更是一种脆弱的信任,一种抱团取暖的微光。熊淍仰头喝了一小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团灼烧的火焰。他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他们想让我们自己乱起来我们不能上当。”
石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他微微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守卫换班西时三刻有半炷香的空隙东边甬道看守最懒”
阿断也凑近了些,补充道:“我听见他们聊天说上面最近要运一批‘料’进来很着急”
零碎的信息,在熊淍脑海中慢慢拼凑。守卫的规律,王府的动向,还有他之前凭借超凡记忆和观察力,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的、关于这秘狱复杂结构的零碎片段。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无声的互助在阴暗的角落里悄然展开。
搬运沉重石料时,熊淍和另外两个还有力气的年轻奴隶会默契地靠拢,互相搭把手,分担最重的部分。当守卫的鞭子毫无征兆地抽向某个动作稍慢的人时,旁边会有人“恰好”脚下一滑,撞到守卫身上,引来一顿斥骂,却分散了注意力,让原本要挨打的人躲过一劫。
最宝贵的食物和清水,总是在这几个人之间优先分配给最需要的人。受伤的,生病的,或者像石爷这样年迈的。一个警惕的眼神,一个微不可察的手势,就能在危险降临前传递信号。
石爷像一本活着的王府旧账,他熟知很多老规矩,甚至能根据守卫脚步声的轻重缓急,判断出他们的心情和意图。阿断则利用他的“不起眼”和灵活,常常能溜到一些犄角旮旯,探听到守卫闲聊时漏出的只言片语。
而熊淍,不知不觉成了这个小小团体的核心。他分配着有限的食物,策划着那些微不足道却能延缓工期的抵抗——比如故意弄松不太重要的工具接口,或者在非关键处稍微偏离图纸要求。他会在大家最绝望的时候,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讲述一些外面世界的故事,关于广袤的草原,关于奔腾的骏马,关于自由。
他描述得并不详细,却足以在每个人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一颗激起涟漪的石子。“草原真的能看到天边吗?”阿断有一次忍不住问,断指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