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典在深圳那几年,做过很多创业项目,无一例外都赔了钱。最早做跨境电商,做短视频代运营,还给海外的网红做过直播运营,哇,外国人的钱才叫一个难挣,好多主播收了他们帮忙联系的品牌样品,结果直播的时候又没给坑位,他们又不可能真的为了几个小样品特意跑一趟新马泰,他那时两眼一睁就倒欠品牌商成百上千的样品,靠着刷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地勉强维持生计。
后来网红经济这块他就不碰了,跟着人去做智能家居,产品渠道主攻线下客户,靠着超长的退货期来做口碑。但经济下行时期是没有铁饭碗的,他们当时合作的最大一家智能家居卖场突然倒闭,老板逃到国外,百万货款直接蒸发。
高典个人就垫了三十多万,这笔钱还是他爸妈抵押了老宅贷款贷来的,银行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如果下个月再还不上,可能就要拿小画城的房子去法拍,那时他爷爷已经去世,奶奶还健在。
她可能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住了一辈子的房子,为什么突然就不让她住了。
奶奶也不会反抗,循规蹈矩一辈子,不明白的事情太多。脚被裹过,后来叫她站起来走,她也能走。
她们跟不上社会步伐,却也能承受世界的骤然巨变,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洪流中,成为那些沉默的石头。
于是就在这个最走投无路的档口,他试着联系了人在芝加哥的俞津杨,那时他知道四一哥生意也不如从前了。
他当时其实也没想问俞津杨借钱,只是想问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只是很想念在丰潭的日子——
那时候被梁梅和朱小亮耳提面命地拎着学习和考试,盼着快快长大,快快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但没想到人在幸福的时候感觉不到幸福,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惊觉,我曾有过幸福的日子。
高典也没想到那个电话能打通,俞津杨出国还带了初中那张电话卡,除了在地下舞团打黑工最艰苦的那几年没能保持开机之外,后来他应试进了芝加哥某个著名机械表品牌的总部,就定时往里面充话费。
那天他刚和北美市场最大的机芯板材供应商吃完晚餐,其实不太愉快,在纯英文的交流环境中气氛都一度僵持,这种企业的老外一般不会轻易翻脸。但因为对方根深蒂固的职业歧视,他们看不上中国市场,拒绝为中国开放与欧洲市场同等级别的特级机芯板材和定制化服务。
总部的eric一直坚持要在中国的一线城市开启品牌定制化服务,但因为核心机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