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神志,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旧的风箱,
“收收成老天爷开眼,今年算好的。一亩能打一石多谷子。”
他说着“好”,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只有更深的愁苦刻在皱纹里。
陈易心中微微一沉。在江南,一石多已是极低的收成,但在这南疆,或许真如他所说,算“好”了,可这“好”,显然没能改变什么。
“那交完土司老爷的租子,剩下的够吃么?”
“租租子”老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这两个字是烧红的烙铁,他下意识地朝门外望了一眼,仿佛怕被人听见,声音带着哭腔:
“交交不起交不起啊!官爷交不起!”他几乎是扑倒在陈易脚前的泥地上,额头重重磕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官爷!求您做主啊!租子说好是五成五成啊!可可刀老爷家他们他们拿走的不止五成!不止啊!”
陈易眉头紧锁,看着脚下这个卑微到泥土里的老人,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扶起他。
他知道,他扶了,老人就不敢控诉了。
“他们说要‘结亲钱’刀老爷家的小少爷讨小老婆,庄里每户都要出三斗谷子当贺礼不出不出就是不给面子,忘了刀家的恩”老农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前月庄头的老娘死了又要‘丧假钱’说是耽误了田里的活计每户又罚了一斗半还有还有‘脚钱’管事老爷来收租运回去,路远辛苦每户要孝敬半斗谷子当脚力”
他一件件、一桩桩地数着,“春耕要‘引水钱’,夏收要‘看青钱’,秋粮入仓要‘仓耗钱’名头名头多得很数都数不清一亩地打一石多谷子,七算八扣下来落到自家口袋里的连连三斗都不到啊官爷!”
老农再次重重磕头,额上沾满了灰黄的泥土:“三斗谷子一家五口要吃到明年开春怎么够?怎么够啊!野菜挖光了树皮都啃了娃儿饿得直哭”
他伏在地上,瘦骨嶙峋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在狭小的土屋里回荡。
兵过如匪?不!这些盘踞一方的土司,比流匪更狠!流匪只抢一次,他们却是钝刀子割肉,年复一年,代复一代。
陈易蹲下身,伸出手,没有去扶老农,只是按住了他还在不断叩头的肩膀。那肩膀嶙峋得硌手,像握着一把枯柴。
老农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僵硬如铁,只剩下无法控制的颤抖。
陈易看着他布满泪痕和泥土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