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憨从镇上请来的郎中为阿贝诊过脉,开了几帖安神定惊的药。阿贝在床上躺了两日,高热渐退,只是人还有些蔫蔫的,不似往日活泼。
第三日清晨,阿贝醒得早,听见外间养父母低语。
“这药钱加上之前的诊金,统共花了快两块银元了。”莫老憨的声音透着愁苦,“黄老虎那边催得紧,说是月底前再不交够渔税,就要收船”
周桂香叹气:“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阿贝病着不管。我赶工多绣几个帕子,好歹凑一点。”
阿贝躺在小床上,眼睛盯着屋顶茅草,小手悄悄摸到枕下那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那个模糊的梦境——华美的房间,温柔的女子,还有另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小脸。
外间,莫老憨起身:“我今日早些出船,看能不能多打些鱼。你照顾好阿贝。”
门吱呀一声关上,周桂香走进里屋,见阿贝睁着眼,忙换上笑脸:“贝贝醒了?饿不饿?娘给你蒸碗蛋羹。”
阿贝摇摇头,忽然问:“娘,我能学绣花吗?”
周桂香一愣:“怎么想起学这个?你还小呢。”
“我看娘绣的花好看,”阿贝声音还带着病后的软糯,“我想学好了,帮娘绣帕子卖钱。”
周桂香心头一酸,摸摸阿贝的额发:“傻囡囡,娘不用你操心这个。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就行。”
但阿贝异常坚持,周桂香拗不过,终于找出几块碎布头,穿上最粗的针,教她最简单的平针。
“针要这样拿,对,食指抵着从下面穿上来”
阿贝的小手还不太稳,针脚歪歪扭扭,几次扎到指头,渗出血珠。她也不哭,只把指头含在嘴里吮一下,又继续绣。
周桂香在一旁看着,既心疼又惊讶。寻常孩子早该喊疼放弃了,阿贝却抿着小嘴,眼神专注,那执拗的神态竟不像个五岁孩童。
练了半日,阿贝居然绣出了一片歪歪扭扭的叶子。周桂香拿起端详,忽然“咦”了一声。
这针脚虽稚嫩,走势却别有一股灵动的韵味,不像初学者的死板。尤其是叶尖处一个小回旋,竟隐隐有刺绣中“抢针”的影子——可她明明只教了最基础的平针。
“娘,我绣得不对吗?”阿贝见养母神色有异,小声问。
周桂香回过神,忙笑道:“没有,贝贝绣得真好!比娘小时候强多了!”她心下暗笑自己多想,孩子才刚学,能看出什么来?许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