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奇特的一夜。
月光透过树隙,洒下清冷的光斑。
顾家小姐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紧密地搀扶在一起。
身边的男人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身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再也起不来。
但他没有倒下。
两人只是走,踉跄地走,不停地走。
也不知到了何时,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这才在洞前停下。
将夜倚着洞壁,阖上双眼,静静地喘息。
若有追兵跟来,他们已是待宰的羔羊。
之后的一整天,顾君如都守在旁边,这个随时可能死去的男人让她坐立不安。
她便坐在另一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的胸口每轻微起伏一下,她的心就安稳一分。
到了中午,他醒来一次,从腰间摸出一片肉干递给她。
顾君如则到附近寻了条溪流,用树叶捧了些清水回来喂他。
大多数时候,他仍旧坐着,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顾君如就这么盯着他的呼吸,又熬过一晚。
对方没有死,甚至动作还多了一些,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又在山洞里休整了一日一夜。
顾君如出去打水,回来给他换了伤药。
清晨时分,她悄悄出了山洞,去到溪边。
心神彻底松弛下来后,她终于有余力打理一下自己。
她就着溪水洗了脸,整理了散乱的头发,又脱掉鞋袜,将一双脚浸入冰冷的溪水中。
前夜奔逃,她右脚的绣鞋早已不知所踪,只穿着布袜走了一夜山路,此刻脚底又疼又肿。
阳光从东边的天际洒落,给林间镀上一层金黄。
顾君如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等脚上的水渍晾干。
过了一阵,她挽着裙裾,在石头上站起身。
一扭头,才发现在不远处,那个救了她的男人正扶着树干朝这边走来。
他看见了她赤着双足的模样。
两人隔着晨光对望了一眼。
顾君如攥紧了裙摆,一时忘了动作。
那个杀手将头低了下去,片刻后却又抬起,再望了她一眼,才转身朝溪流的另一头走去。
顾君如回到山洞后不久,他也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大把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