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秦淮河畔。他倒下时,还朝着她逃亡的方向大喊:“公主!活下去!为陛下报仇!”
报仇
这两个字像火种,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点燃了一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领头的金兵走了过来,用脚踩着芦苇丛仔细探查:“哪有什么动静?是野鸟吧。”他的靴子就在赵玥头顶不远处,靴底的泥渍清晰可见。“这鬼地方真晦气,搜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啐了一口,“走,去前面的渡口看看,听说有船工见过穿罗裙的女子。”
马蹄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铜铃的声响,赵玥才敢缓缓抬起头。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肺腑像是被刀割般疼。泥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混杂着泪水与血水,将那张原本清丽绝伦的脸庞弄得面目全非。她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瘫坐在芦苇丛中,浑身颤抖得停不下来。
环顾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芦苇荡。白色的芦花在风中摇曳,如同一大片被血染红前的白雪。远处的建康城轮廓模糊,浓烟滚滚,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焦糊的味道。她知道,那座承载了她十六年岁月的城池,已经彻底沦陷了。
怀里的锦盒还在,隔着湿透的衣襟,能感觉到它的重量。赵玥颤抖着打开锦盒,里面除了泛黄的遗诏和半枚兵符,还有一张小小的画像——那是她十岁时与父母的合照,父皇抱着她,母后站在一旁,三人的笑容温暖得能驱散冬日的严寒。
手指抚过画像上父母的脸庞,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想起父皇教她读论语时的严厉,想起母后为她梳发时的温柔,想起宫宴上她跳霓裳羽衣曲时,父皇母后眼中的骄傲那些温暖的记忆,如今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将她的心割得粉碎。
“父皇母后”她哽咽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女儿不孝,没能护住你们”
风更大了,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亡魂哀悼。赵玥将画像紧紧贴在胸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锦盒里的兵符上,与兵符上的锈迹融为一体。
她缓缓站起身,尽管双腿还在颤抖,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
她想起父皇说的话:“你是大宋的公主。”
她想起张保的呐喊:“为陛下报仇!”
她想起母后的嘱托:“要活着!”
是的,要活着。哪怕像芦苇一样,在寒风中弯折腰杆,也要牢牢扎根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