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天宁寺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赵玥正蹲在粮草堆前,亲手将糙米分装成小袋。粗布袋子摩擦着掌心,留下细密的纹路,鼻尖萦绕着新米的清香,却压不住她心头的警惕——自上次揪出李三及其同党后,她总觉得义军里还藏着漏网之鱼,就像稻田里的稗草,看似不起眼,却会悄悄汲取养分,等时机成熟便会坏了整季收成。
“殿下,这批粮草是昨天从无锡运来的,共三百石,够弟兄们吃半个月了。”负责管粮的士兵老郑蹲在她身边,手里拿着账本,一笔一划地核对着数量。老郑是常州本地人,家里五口人都死在金兵屠刀下,说起金兵时,牙床都会咬得咯吱响,是义军里出了名的忠勇之士。
赵玥点点头,将装满米的袋子递给旁边的士兵,目光却悄悄扫过在场帮忙的流民——自从李三事件后,周峰便收紧了招募流民的规矩,凡来投军者,必由老士兵带着干三天杂活,观察其言行举止,再决定是否编入正式队伍。此刻在场的二十多个流民里,有个穿灰布短打的年轻汉子格外扎眼,他约莫二十出头,身材单薄,却总刻意挺直脊背,分发米袋时,手指会不自觉地在袋口摩挲,像是在估量重量,眼神还时不时瞟向粮草堆旁的兵器架。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赵玥走过去,故意将一袋米递到他面前,声音放得温和。她记得这人昨天登记时说叫“王小二”,是溧水来的农户,家里人都被金兵杀了,可他说话时眼神闪烁,提到亲人时也没有半分悲戚,反而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平静。
王小二接过米袋,手顿了一下,才低声回道:“回回姑娘,俺叫王小二,溧水人。”他的口音带着刻意模仿的南方腔调,尾音却有些发飘,像是怕说快了露了破绽。赵玥注意到,他接过米袋时,手腕转动的角度很生硬,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人——真正的农户递东西时,会习惯性用指腹发力,而他却用的是掌心,更像是常年握刀的姿势。
“溧水去年遭了水灾,今年又遇金兵,日子想必不好过吧?”赵玥一边帮他把米袋搬到推车上,一边状似无意地闲聊。她曾听苏云说过,溧水去年夏天确实发过洪水,不少村庄被淹,农户们都会把粮食存放在高处的阁楼里,这是当地特有的习惯。
王小二的眼神明显慌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车把手,支支吾吾地说:“是是不好过,俺家的粮粮食都被水泡了,只能逃出来。”他说这话时,视线飘向远处的树林,根本不敢与赵玥对视。赵玥心中冷笑——若是真的溧水农户,定会说“粮食存阁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