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拿车钥匙的时候,局党委办公室的小李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话说得滴水不漏,客气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说章队您放心,领导就是临时用一下车,去市局开个短会,下午一准儿还回来。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串钥匙,最终还是没有递过来。
章恒站在办公室门口,初冬的冷风从走廊尽头钻进来,撩起他警服的下摆。
他盯着小李手心里那串熟悉的钥匙,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小李转身离开时皮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了很久。
直到下班时分,整栋办公楼渐渐安静下来,那串钥匙依然没有回到他的桌上。
章恒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停车场里那个空着的车位,心里那点不安又清晰了一分。
但他没急着去找小李——再等等吧,他对自己说,等那辆年检的桑塔纳回来了再说。
暮色四合,远处的街灯次第亮起,他在窗前站了许久,才拎起公文包慢慢走下楼梯。
第二天一大早,那辆黑色桑塔纳果然回来了,稳稳停在办公楼前最靠近大门的位置——那是分局政委胡志康的专属车位。
车身刚刚洗过,在晨光中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章恒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看着胡志康从驾驶座上下来,腋下夹着公文包,步履从容地走进大楼。
接下来的几天,章恒亲眼看着胡志康频繁使用他那辆进口三菱越野车。
有时是上午出去调研,有时是下午参加饭局。
有两次在院子里迎面碰上,胡志康还主动朝他点头示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这辆车从来就是他在用。
三菱车总是擦得锃亮,连轮胎都一尘不染,显然受到了格外精心的照料。
这老小子,莫非是真不打算还车了?章恒站在办公室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框。窗外,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
又过了两天,章恒实在坐不住了。这些天他外出办案,不是骑那辆突突冒黑烟的三轮摩托,就是开那辆快要报废的旧吉普。
方向盘沉得要命,刹车软绵绵的,暖气时好时坏。
最难受的是立冬后的天气,骑着三轮摩托在街上跑,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双手冻得发僵,回到办公室要好半天才能缓过来。
他终于拨通了小李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