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呢?“谢明远沉默良久,最终在纸角添上“慧日破诸暗“五个清瘦的小字。那时他还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如今在这枪林弹雨中,却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上刺刀!“他的吼声惊飞殿角寒鸦。战士们从焚经台的灰烬里跃出,带血的枪刺与经幢上残存的梵文形成诡异对照。刺刀碰撞的声音、士兵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在这古刹遗址上空回荡。
当援军终于撕开包围圈时,众人看见谢文渊正用绷带缠绕卷刃的大刀,身后佛龛里残存的菩萨石像依然低眉含笑。夕阳的余晖洒在废墟上,给这惨烈的战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除夕夜,部队在荒村休整。篝火映着战士们熟睡的脸庞,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在梦中或许都回到了故乡。谢文渊独自走过残雪覆盖的打谷场,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某个屋檐下传来压抑的哭声——是个刚得知家乡沦陷的年轻参谋。他驻足片刻,最终没有上前安慰,只是将兜里的压缩饼干轻轻放在石磨上。有些伤痛,需要独自承受;有些思念,只能深埋心底。
抬头望见北斗七星正悬在荆山上方,像极了母亲当年在渡口指给他看的模样。那个逃亡的夜晚,母亲用瘦弱的身躯护着他,在芦苇丛中艰难前行。江风很冷,但母亲的怀抱很暖。
黎明时分,通信兵送来战区嘉奖令。看着“游击干才“的评语,谢文渊不禁苦笑。这些虚名,比起战士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他转身对晨雾中集合的队伍说:“今日我们学楚辞——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琅琅书声惊起寒鸦,在雾锁的荆山上空盘旋不去。这声音穿透晨雾,越过山峦,仿佛在与两千年前的楚地先民遥相呼应。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文化的火种依然在顽强地传承,就像这荆山上的晨雾,虽然时浓时淡,却永远不会消散。
太阳渐渐升高,雾气开始消散。谢文渊望着远方依稀可见的荆州城墙,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二十八年的光阴,仿佛在这一刻重叠。那个在私塾中诵读诗文的少年,与此刻站在战场上的将军,其实是同一个人。
“传令各营,“他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加强侦察,随时准备出击。“
战争还在继续,但希望就像这穿透晨雾的阳光,终将照亮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