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顶楼天台的风裹挟着九月的凉意,呼啸着掠过栏杆,吹得林雪手中的凌源县2035远景发展规划(征求意见稿)哗哗作响。纸张边缘被风掀起又落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某种无声的催促。她伸出手,用指尖紧紧按住纸张右上角,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目光落在“教育现代化工程”那一栏——第7条“支持民办教育特色化发展,引进优质教育资源”的字迹墨色鲜亮,笔画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晕染,显然是昨天下午常委会上临时添加上去的。
“这是昨天下午常委会上,王副县长坚持要加的内容。”林雪没有回头,耳廓捕捉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雷杰。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飘忽,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雷杰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指尖触到纸面的微凉,他只扫了一眼那行新增的条款,眉头便不自觉地蹙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实验学校就是他口中‘特色化发展’的典范?所谓的‘优质教育资源’,指的就是那个包藏祸心的‘深根计划’?”
两人并肩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逐渐亮起灯火的凌源县城。暮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缓缓覆盖下来,将远处的景物晕染成模糊的轮廓。蜿蜒的凌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夜色中静静流淌,河面上倒映着两岸次第亮起的街灯,碎成一片摇曳的金色光斑。河对岸的开发新区里,几座高耸的塔吊还在运作,巨大的吊臂在夜空中划出缓慢的弧线,像是在为这座城市的未来勾勒框架。再往西,是暮色中连绵起伏的群山,黛青色的山峦与夜空融为一体,三年前,赵天霸那座富丽堂皇的别墅就藏在其中一座山的半腰,如今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廉政教育基地,白色的建筑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像一座无声的警示碑。
“王副县长说,要‘历史地、辩证地’看待问题。”林雪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廉政教育基地,声音在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说实验学校的硬件设施是全县最好的,师资力量也强,家长满意度调查分数很高,不能因为一点‘无关痛痒的课程争议’就全盘否定它的价值。还特意提到,省里最近有明确精神,要鼓励社会力量办学,支持民办教育创新发展,我们不能逆着大势而行。”
雷杰沉默着,没有接话。夕阳最后的余晖给县城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那些新修的柏油马路、新建的居民小区、新亮的led街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正在苏醒的活力。但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比高楼大厦更难建设,也比黑暗势力更难驱散——那是潜藏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