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只觉得其周身缠绕的因果线密集得骇人。
善因结出的善果金光灿灿,几乎要刺瞎人眼;而那些恶因孽果,却也黑得发亮,泛着一种诡异而“璀璨”的光泽。
两种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抵消或排斥的力量,竟以一种极其扭曲又稳固的方式共存着,交织缠绕,越发庞大。
用“璀璨”这个词来形容因果,本身就离谱至极,但龙君却发现竟找不出更贴切的词语。
尤其是悬于他头顶上方那轮常人不可见的、由无数无形业力与愿力汇聚成的黑色大日,越发庞大凝实。
没救了。
龙君再次于内心判定。
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度过天劫的。
他与这九州大地上小半数的生灵,无论是感念其恩德的,还是憎恨其存在的,其命运都已通过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线,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许白莲是天上注定带不走的“变数”,是扎根于这片土地最深处的“孽缘”与“善缘”混合的怪胎。
除非一朝顿悟,看破放下所有执念挂碍。
同时还得有天大的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大菩萨的果位。
然后发下覆盖亿万劫数的大宏愿,承诺往后无穷岁月都躬身耕耘于这人间苦海。
以此无上功德与愿力或许才能抵消那庞杂恐怖的因果,得到一线“正果”的可能。
但龙君看着许宣那依旧带着轻松笑意的脸,内心摇头。
若真走到那一步,这样几乎等同于将自己永世禁锢于职责中的修行,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与他现在这“无法无天”、“恣意妄为”的快乐相比,孰优孰劣?
现在祂越琢磨越觉得,不是白莲选择了许宣,而是许宣选择了白莲,因果颠倒才为正。
坐在冰凉的青石凳上,一人一龙竟是难得心平气和地开始闲聊。
石桌一侧是执掌万里长江、亘古永存的水中君王者,另一侧是搅动江南风云、周身因果璀璨如烈阳的人类书生。
从天边云卷云舒,说到江中鱼跃虾戏。
许宣这人若不存心搞风搞雨,大部分时候确实是个极佳的谈话对象。
见识广博,思维跳脱,言辞风趣,更难得的是在实力悬殊的“大前辈”面前深知何时该收敛锋芒,何时该捧哏接话,说话熨帖又好听。
可惜龙君不爱建政,不然一盏茶的功夫大家就能互相搭肩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