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本在西府另一处僻静雅致的客房内安然品茗,静待消息。
他虽已不在相位,但多年养成的气度与耐心依旧。
萧何离去时,他隐约听到前院动静渐息,便也起身整理衣袍,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他尚未踏出房门,便见西文彦脚步仓促,面色如土般疾步而来,那慌乱的神情与他平日里的沉稳老练判若两人。
“西公,何事如此惊慌?”冯去疾微微蹙眉,心下已有几分猜测,但仍保持着镇定问道,“那位萧内史所为何来?”
他言语间对萧何并不甚在意。
作为曾经位极人臣的大秦丞相,他自有其傲气。
他暗中查过萧何的底细,不过是沛县一小小主吏掾出身,若非际遇非凡,得遇明主,有从龙之功,以此微末出身,焉能一步登天,位列九卿?
在他看来,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皇帝陛下如今手下确实缺乏足够分量的,能够镇得住场面的经世之才,否则也不会将治栗内史这般关系国计民生的要职,交给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小吏”。
西文彦此刻哪有心思细说萧何之事,他深吸了一口凉气,仿佛这样才能压住狂跳的心脏,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急声道:“萧何已经走了!现在重点不是他!是是帝师!帝师要见你!”
“帝师?!”
冯去疾闻言,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手下意识一用力,竟拽下了几根精心打理的胡须,但他浑然未觉,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陛下的老师?不是不是尉缭子吗?”
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包括朝野间普遍的猜测,都认为皇帝赵凌的授业恩师乃是那位精通兵法、曾辅佐始皇帝的尉缭。
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位帝师?
西文彦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多做解释。
他深知嬴政是易容而来,而冯去疾显然并不知道始皇帝假死退隐的惊天秘辛。
此时此刻,他哪里敢擅自透露半分真相?
一切都需等冯去疾亲自过去之后,看始皇帝陛下自己愿意以何种身份,何种面目来面对这位老臣。
他只能含糊其辞,将满腹的惊惧压在心底。
短暂的震惊过后,冯去疾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泛起一阵异样的红晕,随即竟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帝师!陛下之师竟然另有其人!难怪!难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