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西文彦听到赵凌那辨不出喜怒的询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猛地以头触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抢先请罪:
“陛下!臣臣有罪!臣方才在西府,利令智昏,为了那区区售冰之利,竟敢出言顶撞治栗内史萧大人!”
“臣罔顾了陛下赐下售冰之权的浩荡恩宠,只顾蝇头小利,实乃目光短浅,愚蠢至极!请请陛下治臣不敬之罪!”
他抢先将罪名定在“顶撞大臣”和“贪图小利”上,试图避开那更致命的“倚仗民望”的指控。
赵凌居高临下地看着西文彦那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脊背,脸上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西公言重了。不过是与治栗内史有些意见相左,争论了几句而已,何至于上升到顶撞,还要治罪的地步?方才发生的事情,萧爱卿已然向朕禀明,朕,已知晓。”
他踱了一步,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公允:“在商言商嘛,讨价还价,也是常情。”
“更何况,按照我大秦的律法,商人缴纳两成之税,确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两位最终被帝师说服,依旧愿意主动缴纳四成之税,远超律法规定,此等深明大义之举,朕还应该替天下那些可能因此受益的黔首,好好感谢二位才是啊!”
这番话,语气温和,用词“褒奖”,但听在西文彦和孟巍然耳中,却字字如针,扎得他们心头发慌!
他们完全分辨不出,皇帝这究竟是发自内心的赞许,还是最辛辣刻骨的讥讽!
越是这种捉摸不透的态度,越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心中的忐忑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
“起来吧!”赵凌仿佛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再次说道,语气平淡。
西文彦和孟巍然如蒙大赦,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暗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用手撑地,试图从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站起身来。
膝盖因久跪而酸麻刺痛,但他们此刻只觉得能站起来,便是莫大的恩典。
然而,就在他们的身体刚刚抬起一半,将起未起,姿态最为狼狈尴尬之际,御座方向又传来了赵凌那如同魔咒般的声音,带着一丝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