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夫人离去后，殿内恢复了宁静，只余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起的安神香，气息清远。毛草灵并未立刻起身，她依旧坐于窗边，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却照不进她此刻微澜渐起的心湖。
高公公方才禀报时，虽极力维持着镇定，但那细微的语气变化和略显急促的步伐，并未逃过她的眼睛。十年宫廷生涯，早已将她淬炼得洞察秋毫。使团前来，绝非仅仅是“依礼接待”那么简单。那封国书，就像一枚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注定要激起层层涟漪。
她轻轻摩挲着腕间温润的羊脂玉镯，这是萧景琰在他们大婚第三年，亲自寻来稀世玉料，命宫廷匠人精心雕琢而成，内侧还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母后。”
一声带着些许不安的轻唤从殿门口传来。
毛草灵抬头，只见太子萧煜去而复返，小小的身影立在巨大的雕花殿门下，显得有些孤单。他并未像妹妹那样被乳母直接带走，而是寻了个借口溜了回来。七岁的孩子，已然敏感地察觉到了父母之间那片刻的凝滞和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紧张。
“煜儿，怎么了？”毛草灵放缓了声音，对他招招手。
萧煜快步走到她身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依偎进她怀里，而是仰着小脸，那双酷似萧景琰的凤眸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母后，高公公说的大唐使团，是要来接您走吗？”
孩子的直觉往往最为直接和精准。
毛草灵心中一酸，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感受着儿子小小身躯里传来的依赖和恐惧。她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而坚定：“傻孩子，母后哪里也不去。这里是我们的家，有父皇，有你，有玥儿，母后怎么会离开呢？”
“可是他们说，您是唐朝的公主”萧煜的声音闷闷的。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毛草灵耐心解释，用他能理解的方式，“就像煜儿小时候喜欢玩的那个木马，现在长大了，有了更喜欢的弓箭和小马，还会一直抱着那个旧木马不放吗？母后在这里有了新的家，有了更重要的亲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萧煜似懂非懂，但母亲怀抱的温暖和话语中的肯定，让他紧绷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他紧紧抓住毛草灵的衣袖，小声却固执地说：“儿臣不许母后走！儿臣会和父皇一起，保护母后！”
稚嫩的誓言，却带着千斤重量，砸在毛草灵心上。她眼眶微热，低头亲了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