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似乎更加清冷了,将相拥两人的影子长长投映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凝固成一幅无声的画卷。
李恒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如同避风的港湾,但毛草灵心中那片惊涛骇浪却并未平息。他霸道的宣言和深情的承诺,像两块巨大的磁石,一极将她牢牢吸附在这片她倾注了十年心血的土地上,另一极却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不容忽视的引力与压力。
她轻轻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痕已干,但眼底的波澜未止。“恒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你的心意,我懂。我亦不愿离开。可是”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他,仿佛看向虚空中的某个点,那里有她无法回避的现实。“可是,我们不能只凭一腔意气。大唐遣使而来,言辞虽客气,但姿态已然摆出。若我们断然拒绝,便是拂了大唐的颜面。强国之怒,非同小可。即便如今乞儿国国力有所增强,但与大唐这棵参天巨树相比,仍是幼株。一旦交恶,边境贸易首当其冲,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互市网络可能顷刻瓦解;那些觊觎乞儿国已久的周边小国,会不会趁势而动?朝中那些原本就对改革不满、对我这‘异邦’凤主心存芥蒂的势力,会不会借此兴风作浪?”
她每说一句,李恒的脸色便沉下一分。他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方才情急之下,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此刻被毛草灵一条条冷静(尽管这冷静下是汹涌的暗流)地剖析出来,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他短暂的冲动。
“更何况,”毛草灵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终究顶着大唐‘公主’的名头。这身份,是庇护,也是枷锁。若我抗旨不归,在大唐看来,便是背弃宗族,形同叛逆。这不仅关乎我个人,更会影响到两国邦交的根基。届时,大唐若以此为由发难,我们理亏在先。”
她抬起手,轻轻抚平他龙袍上因刚才拥抱而产生的褶皱,动作温柔,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我不能让你,让乞儿国,因我一人而陷入不义之地,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
李恒猛地抓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所以呢?你就要牺牲自己,回去做那个劳什子的国后夫人?灵儿,你告诉朕,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回到一个对你而言同样陌生的地方,被困在更深的宫墙之内,对着那些勾心斗角,去当一个空有虚名、束手束脚的‘夫人’?”
他的质问,尖锐而直接,戳破了毛草灵试图用理性构建的防护。
她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