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号让人听得昏昏欲睡,亚瑟的姓氏后面没有一长串的祖先。他的族谱只写了寥寥几行,甚至连他是否真的是某位乡绅的侄子都没人说得清楚,但与之相反的,他的简历写得清清楚楚。
他是功勋派的新贵,他的骑士头衔或许放在一众侯爵公爵当中并不起眼,但他的头衔来源于服务国家、效忠王室的奖赏,而不是对家族血统的致敬。
他是功而有爵,而非爵而生功。
即便是站在威灵顿公爵面前,站在威廉四世的面前,站在沙皇尼古拉一世的面前,亚瑟黑斯廷斯爵士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挺直他的脊梁,他确实不是哪个哪个贵族的儿子,但只要他愿意,他自己就可以成为贵族。
亚瑟的眼神一动不动,像是懒得理会康罗伊的挑衅:“我当然记得我的身份。”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我不过是国王陛下的差吏,是不列颠人民的公仆。我的职责是奉命行事,不掺杂私情,不自作主张。不论今天这封信的收件人是公主殿下,还是北部某个矿区罢工代表,抑或是首相墨尔本子爵或者反对党领袖罗伯特皮尔爵士,我都会同样处理,盖上封蜡,当面送达。”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在座诸人,神情仍旧温和,但语调却沉稳异常,仿佛一张洁白无瑕的公文纸,毫无保留的把自己铺陈在众人面前:“我没有什么祖传的马车,没有什么家族的纹章,也没有什么可以在宫廷晚宴上传阅三代的银餐具。我只有一张调令和一纸职责,命我前来,送这封信。”
说到这里,他缓缓抬头,望向康罗伊,又望向肯特公爵夫人:“我是个差吏,不是个总管,所以我不会试图管一个家庭的账房,也不会劝公主殿下听谁的教诲更合适。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替公主殿下选择,在哪一天、哪一刻,应该看哪一封信,应该听谁的话。”
这句话刚刚落地,便看见康罗伊脸色微变,他喉结滚动,却一时没能接上话。
就连旁边的肯特公爵夫人的神色也变得僵硬起来,仿佛那句“我也从不”是说给她听的。
“我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国王陛下的差吏,一个随时可以被调令遣走的小人物。不论是白厅的文官,还是内阁的大臣,他们把差事到我手上,我便照章办事,不增不减。但是,我不觉得做差吏有什么可悲的。因为我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世上,真正可悲的事,不是差吏忘了自己卑微,而是有人分不清自己是差吏,还是君主。有人总想在不属于他的纸张上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