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车饱满的粮食,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地运送到各个贫民窟最破败的角落,整齐地堆放在墙根下。
他设立义学,资助寒门学子进京赶考,提供盘缠路费、笔墨书籍。但每个受助的学子,都会被他单独召见,郑重嘱咐:“若他日得中,有人问起,只说是受‘好心人’相助,切莫提及我的名字。”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在书房里问道:“老爷,您年年行此大善,活人无数,功德无量!为何却要如此隐姓埋名?让世人知晓您的仁德,岂不更好?”
周济世放下手中的账本,那上面“盈余”二字写得端正。他走到窗边,望着庄园里特意留出的一片田地——那里不种名贵花草,只种着最普通的粟米和麦子。他指着那片在风中摇曳的庄稼,声音平静而深沉:
“若行善是为了博取名声,为了让人歌功颂德,那与市井商贩讨价还价、计较蝇头小利,又有何本质区别?”他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我爹当年,就是给地主扛活的佃农。有一年大旱,颗粒无收,东家却不肯减租我爹是活活饿死的。他临死前,抓着我的手,喉咙里嗬嗬作响,只挤出半句话:‘娃以后有能力了多多给饿肚子的人一口饭’”
他转过身,看着管家,眼中没有悲戚,只有一种沉淀后的坚定:“我今日所做一切,不过是在替他完成那未了的心愿罢了。仅此而已。”
周济世临终之际,立下遗嘱。他并未将庞大家产留予子孙挥霍,而是变卖半数产业,全部换成救命的粮食,秘密运往了那一年同时遭遇百年大旱的数州之地!遗嘱最后,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的字:
“**不立碑,不受祭。若念我,便想想我爹那句话——‘多给饿肚子的人一口饭’。**”
叶昭凤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庄园里那片与奢华格格不入、却散发着最朴实生命力的庄稼地上。周济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凤眸沉静如水,声音带着穿透浮华的洞察:
“富豪的仁心,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更非沽名钓誉的表演。而是将‘自己或至亲曾刻骨铭心吃过的苦、受过的难’,化作一种‘不愿再见他人重蹈覆辙’的切肤之痛与责任感!是将苦难的烙印,升华为普济苍生的大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