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读出前线的凶险。他指尖悬在“调京畿驻军驰援”的奏请上许久,最终还是落笔“暂不调动”——京畿是根基,父皇将这里交给他,他便不能因一时心急,让后方露出破绽。
殿外传来巡夜禁军换岗的甲胄摩擦声,规律而沉稳,像钟摆般敲在人心上。叶思凡端起案边早已凉透的清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漫过舌尖时,他忽然想起母后从前总在他熬夜读书时,让人送来温在小炉上的银耳羹,甜润的暖意能驱散所有倦意。而父皇则会坐在一旁,不说话,只默默翻看着兵书,那道宽厚的背影,就是他眼里最安稳的山。
他下意识地望向巨大的雕花窗棂。窗纸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将繁复的牡丹纹样映得朦胧。守在殿角的铜鹤香炉里,最后一缕檀香悠悠散去,空气中只剩下纸张与墨香混合的、属于朝堂的清冷气息。
窗外,晨光熹微,金色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入殿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殿外的古树枝头清脆地鸣叫着,充满了生机。不知为何,叶思凡心中那股因国事繁重、前线战事未明而积压的沉重感,在这一刻莫名地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就像小时候,无论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惊涛骇浪,只要回到父母的寝宫,看到父皇沉稳的背影,闻到母后亲手炖煮的汤羹香气,那颗悬着的心就会立刻落回肚子里。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人会为他顶着。
他微微侧头,对侍立在御案旁,同样面带倦色却依旧挺直腰背的老太监温和地开口:“福海。”
“老奴在。”老太监福海立刻躬身应道。
“去御膳房传个话,”叶思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今日午膳,给巧云统领那里加一道菜,就炖她最爱喝的那道嗯,滋补的当归羊肉汤。火候要足,汤要炖得浓白。”他记得很清楚,巧云姐虽然修为高深,但似乎格外偏爱这道温补的汤羹,尤其在天寒或者疲惫的时候。
“喏!老奴这就去办!”福海脸上露出笑容,连忙应下,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殿。陛下能想到给巧云统领加菜,说明心情不错,这让他也跟着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