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谈判的帐篷终于在平原中央支了起来。蛮王的皮靴上还沾着血痂,他坐下时,草席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混在里面的碎骨摩擦的声音。魔月皇帝的龙袍上绣着金线,却掩不住袖口的硝烟味,他看着蛮王递过来的羊皮账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记着:“愿献三万雪狼马、十万头肥牛,换铸甲匠、农师、账房先生各百人。”
“你们想学什么?”皇帝的手指敲着案几,案角的裂缝里还卡着块干硬的血渍。
“学怎么让麦子在草原上结果,学怎么把铁矿石炼成好钢,学怎么让帐篷里的孩子识得字。”蛮王的声音很沉,像从冻土深处钻出来的,“我们会骑马打仗,会跟着水草迁徙,可这些不够——冬天一来,还是得挨饿受冻。”他掀起帐篷帘,指着外面正在啃食尸体的乌鸦,“我们不想让孩子以后只能靠抢过日子。”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帐篷里回荡,惊飞了帐外的乌鸦。“好。”他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扔给蛮王,“朕派最好的工匠去,教不会你们,提头来见。但你们的牛羊,少一头都不行——朕要让它们拉着犁,在你们烧过的土地上种出粮食来。”
后来,蛮荒的孩子开始在帐篷里学写魔月的文字,炭笔在桦树皮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外面的牧歌格外动听。魔月的农师教他们在草原边缘开渠引水,看着麦苗抽出绿芽时,总有人摸着穗子笑:“原来这玩意儿比肉干顶饿。”而那些换来的牛羊,真的被套上了犁,在血色原的土地上耕耘,蹄印里长出的新草,绿得能掐出水来。
只是没人知道,蛮王把那枚玉佩藏在了狼居胥山的石缝里,玉佩后面压着张羊皮——上面画着魔月军械库的草图,是他派去学铸甲的后生偷偷画的。而魔月皇帝的书房里,也挂着张蛮荒的草场图,标注着哪里的水草最丰美,哪里的山路最险峻。
风依旧吹过血色原,只是不再带着血腥味。有时能看见穿魔月长衫的蛮人在教孩子算数,也能看见裹着兽皮的魔月工匠在打制马鞍,两种身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像要把这片曾浸透鲜血的土地,慢慢缝合成一块完整的布。
魔月帝国的城池像撒在绿绒毯上的宝石,顺着河流铺开——青灰色的城砖垒起丈高的城墙,垛口处爬满老藤,风过时,藤叶簌簌作响,倒像是在念叨着城里的故事。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青石板被千万双脚磨得发亮,两侧的木楼挑着飞檐,挂着“锦绣阁”“百工坊”的匾额,匾额上的金字在日头下闪着温吞的光。
街角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