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离乾元右眼尚有半寸，陆渊却松了手。
不是收招，是放行。
那根细若游丝的铃纹锁链猛地一颤，如活蛇倒卷，缠上他手腕。寒意顺脉而上，刹那间四肢百骸如坠冰窟，意识被狠狠一拽，整个人跌入一片扭曲的虚光之中。
眼前景物未散，反被拉长成无数残影。他看见自己拔剑，剑断，天崩，轮回重启——一遍，两遍，九遍。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失败，同样的终结。没有意外，没有变数，像被写死的命格。
“原来不是我打不赢。”陆渊低笑，声音在乱流中碎成几段，“是你早就把结局，刻进了时间的骨缝里。”
他没挣扎，任那锁链拖着他穿梭于九重幻境之间。第一重回，夜未央还在，站在火海边缘冲他笑；第二重回，她执剑对准他心口，眉眼冷如霜雪；第三重回，连她的名字都成了陌生字眼。记忆像沙漏里的细沙，一粒粒被无形之手抹去。
他咬破指尖，在左臂划下一道血痕，写了个“未”字。
第二重回，又添一横，成了“未央”的“未”。
第三重回，血已凝，他用剑尖挑开旧疤，重新刻下，一字一颤，像在对抗天地法则的篡改。
“你们删我的记忆，可总删不掉我刻下的字。”他舔了舔裂开的唇角，“毕竟——老子写字，从来不用脑子。”
第四重回，他已记不清自己姓甚名谁，只依稀觉得肩上那柄布条裹着的剑，重得像压着半座山。第五重回，连痛觉都开始模糊，唯有左眼深处的银河纹路自行旋转，映出一道熟悉的轮廓——乾元，还是他，还是那张脸。
第六重回，他看见自己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躯体，可他想不起那人是谁，只觉心口空了一块。
第七重回，他站在剑碑前，九厄剑插在碑心，紫雾弥漫，可他拔不动剑，像被钉死在命运的桩上。
第八重回，他成了旁观者，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次次拔剑，一次次失败，像看一出演了千遍的戏。
第九重回，时空尽头，锁链终于到了头。
一具虚悬的青铜铃铛，静静挂在虚空裂缝前，表面浮着极淡的铃纹，与锁链如出一辙。他伸手触去，铃身微凉，材质竟与九厄剑残片一般无二。内壁刻着一行小字，几乎被岁月磨平：
“样本七失败归零”。
陆渊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第七批？我还排上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