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缓声道:“文雅在洛阳,为试新方,以身试药,已染上了时疫,病势不轻。”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李云逸身子猛地一晃,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才挤出几个字:“这这怎会”
姜义却没容他慌乱下去,不紧不慢地接道:
“小儿还嘱我转告一言,请亲家此去洛阳,沿途将此事广为宣扬。声势越大越好,不必顾忌颜面,亦不必惜费钱财。”
李云逸那张失措的脸,在听到这后半句话时,陡然一僵。
那份慌乱与惶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扼住。
随即,他眼底掠过一丝深切的疑惑,又很快被一抹沉沉的明悟所取代。
“广而告之?”
他喃喃自语,似有所悟,猛地抬头望向姜义。
那眼神里,已再无半分慌乱,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亲家公我晓得了。”
他再不多言,只重重一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车队,远远丢下一句:
“后会有期!”
护卫们见家主神色大变,也不敢多问,忙吆喝着牲口。
车马顿时喧哗起来,一行人竟是比来时还急,转眼便消失在了山道拐角。
送走了亲家,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只是那份压在心头的事,却没随着远去的车辙一同散去。
姜义背着手,脚步沉缓地踱回祠堂。
方才在人前撑着的那份从容,此刻尽数敛去,面上添了几分藏不住的凝重。
他立在香案前,盯着那团渐渐重新凝实的神影,沉声问道:
“说吧,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文雅那丫头,到底如何了?”
姜亮的神影,这会儿反倒显得轻快了许多,嘴角甚至漾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爹,您老放宽心。”
他抬手虚晃了一下,“文雅确是以身试药,病气也沾染了些。只是锋儿留下的符水尚在,给她吊着一口真元,性命是无碍的。”
姜义面皮轻轻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这“吊着一口气”的说法,不大满意。
“既是无碍,又何必闹得这般满城风雨?”
“爹,这您就不懂了。”
姜亮嘿然一笑,“此番,咱们要做的,可不是一家一姓的私事,而是救这天下黎庶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