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以姜家如今的声势,再加古今帮那群筋骨渐壮的小子,守几处粮仓倒也不算难事。
于是点头道:“便依你,看着办。”
一家人各自散去,或去备明日讲学,或去张罗屯粮。
院里只剩姜义一人,他背手坐着,望着天上一轮清冷的月,神色愈发沉静。
这几年,先是羌乱,后是疫病,天下着实谈不得太平。
眼下虽像是歇了口气,他心里却门儿清。
若没记差,这不过是个开胃的小菜。
接下来天灾接连,终要引出人祸。
待到那座看似坚固的广厦轰然崩塌时,怕就是天下大劫了。
趁着眼下这片短暂的平静,多留几手,总不算错。
自第二日起,姜家祠堂里多了晚课,古今帮也添了文课。
那些筋骨最结实、精神头最足的帮众,卸了练功的短打,又从武场回到了旧日学堂,听姜家老少轮番讲些书本上的道理。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改变,古今帮最核心的一批弟子,不声不响地加快了开荒种地的脚步。
新辟出的林地间,也悄悄立起了几座不起眼的仓房。
对外只说,两界村新收了不少乡民,日后人丁兴旺,须得早作打算。
这话倒也不全是托辞。
这些年,两界村确是一日一个样。
尤其自接纳了那批难民后,村子规模已不逊外头的小镇。
人一多,烟火气也跟着浓郁起来。
村口新开了家小酒铺,每日沽酒不多,却总有三五汉子,能从日头正中喝到月上柳梢;
路边添了个烧饼摊,炉火一旺,面香夹着芝麻香,能馋得半条街的娃儿流口水;
偶尔还有货郎挑着担子来,拨浪鼓“咚咚”一摇,便引得一群小儿围上去,央着要买糖人儿。
就连于大爷家的果子,如今也不尽送去集上卖,在村头支了个散摊。
只是两界村终究不在通衢要道,来来往往皆是左近乡邻,还不足以招徕外路商客,否则这股子热闹,怕是还要再翻上几分。
村里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偶尔会在酒酣之后,含糊不清地念叨。
说咱们这村子,搁在老早以前,也是一处通达之地,东西往来,车马不绝。
只是后来,那座后山不知何时突兀落下,像个天大的石塞,把路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