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心头一紧,连忙点头:“是,老领导。”
“嗯,”老者点点头,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上的卷宗,“江省这个案子,材料我看完了。
问题,是查出来不少。证据链,也算完整。”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但是!这个办案的思路,这个切入的角度,还有这个嗯节奏的把控”
老者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温和”的措辞,最终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小钟啊,你这办案水平怎么让我感觉跟村头二大爷调解邻里纠纷似的?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抓了芝麻,差点丢了西瓜。该深挖的浅尝辄止,该快刀斩乱麻的拖泥带水!
你知道下面递上来的报告里怎么评价的吗?‘缺乏章法,事倍功半’!八个字!这八个字,可是结结实实打在我们中纪委的脸上了!”
钟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老领导这话,比直接骂他一顿还难受!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脸上。
他想辩解,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能说什么?说江省盘根错节阻力太大?
说谢长林暗中掣肘?这些理由,在老领导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苍白得可笑。
“我知道下面情况复杂。”老领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显沉重,“但越是复杂,越要讲究策略!讲究章法!讲究一个‘稳、准、狠’!
你看看你搞的这摊子!打草惊蛇,疲于奔命,最后还得上面派人下去擦嗯,收拾局面!搞得我们很被动啊!”他差点把“擦屁股”三个字说出来,临时改了口,但意思谁都懂。
“回去好好想想吧。”老者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失望,“这份报告,打回去重做!重点给我突出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前期线索摸排出现重大疏漏?为什么关键节点未能及时突破?为什么整体节奏失控?写深刻点!写不出来,你就继续‘深刻’反省!”
钟鸣如蒙大赦,又羞又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站起来,低低应了声“是”,抓起那份仿佛有千斤重的卷宗,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这顿训,比挨了二十大板还让他难受。
他知道,自己这个“老纪委”的面子,在娘家人这里,算是彻底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