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雾中织成巨大的网。网眼里漏下的月光落在铁轨上,把钢轨照得像两条融化的银带,枕木间的草芽突然疯长,开出细碎的白花,花心里盛着的露珠正在变成铜钱的形状。
她想起昨天整理文物时,那枚刻着月牙痕的界碑拓片,拓片边缘的空白处,有人用朱砂补了行小字:“1952年秋,与阿妹别于此。”墨迹新鲜得像刚写上去,针脚般的纹路里,草籽正在顶破纸背。
雾突然散了。河对岸的竹林在晨光里泛着青绿,竹梢的新叶间挂着无数蓝布片,风过时,布片碰撞的声音像无数铜钱在响。赵山河看见铁轨尽头的地平线上,有炊烟正在升起,细长的烟柱在风里弯成弧形,像谁伸出的手臂,正慢慢拽着那些影子往远方走。
小周在探方里捡到那粒纽扣时,露水刚从草叶上滚落。纽扣是胶木做的,半透明的棕色里嵌着朵兰草,边缘的齿痕已经磨平,像被无数手指摩挲过。
“林老师,这和昨天那枚戒指的花纹一样。”他用镊子夹着纽扣,对着太阳看,兰草图案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赵山河没说话。她正蹲在编号t23的探方里,清理着一堆朽烂的帆布。帆布下露出半截军用水壶,壶身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但“赠给最可爱的人”几个字还能辨认,壶口卡着的半块蓝布正在慢慢舒展,像被风吹开的翅膀。
对讲机突然响了,是县里博物馆的王馆长:“小林,你们上次送展的指骨,dna比对结果出来了。”电流声里混着王馆长翻动文件的沙沙声,“和竹溪县河湾村的赵姓家族,符合度百分之九十九。”
小周手里的镊子掉在地上。他看着探方里的蓝布片,那些发了芽的草籽正在缠绕他的鞋带,嫩白的根须顺着鞋缝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银线。
“赵山河。”赵山河突然念出这个名字,水壶口的蓝布片在风里轻轻颤动,“1951年入伍,1952年牺牲,档案里写着‘作战勇猛,多次负伤’。”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是村里来送新的防雨布。赵山河抬头时,看见拖拉机斗里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个红布包,包角露出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亮,和探方里的铜戒指一模一样。
“那是赵老汉的遗孀。”守夜的老李凑过来说,马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晃,“去年听说要挖遗址,从养老院跑回来三次,说要等她男人回家收红薯。”
老太太已经走到探方边,红布包上的尘土在她怀里蹭成了灰。她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