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枪杆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赵猛裹紧了破军袄,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他眯眼望着隘口外那片被暮色浸染的雪原,阴山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随着最后一缕天光沉入墨色。
“班长,这鬼天气,怕是要下暴雪。”新兵柱子抱着步枪跺着脚,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咱们真要在这儿守一夜?”
赵猛没回头,手指在冻硬的树皮上抠下块冰碴。狼牙关这处隘口是进入山阴村的唯一通道,三天前侦察兵带回消息,北境的骑兵支队正在阴山南麓游弋,番号不明,意图难测。团部给他们班的命令是:进驻山阴村,监视敌军动向,必要时炸毁隘口后的吊桥。
“柱子,”赵猛的声音混着风声散开来,“知道为啥叫狼牙关不?”
新兵摇摇头,睫毛上的雪沫簌簌往下掉。
“三十年前,有个排的弟兄在这儿阻击过一个连的骑兵。最后弹药打光了,就抱着炸药包滚进马群里。”赵猛用靴底碾着地上的冻雪,“后来老乡们说,每到风雪天,这隘口就能听见马嘶和枪响。”
柱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托。他看见班长耳后有道月牙形的疤,听说是去年在河谷战斗时被弹片划的。
暮色彻底浸透了隘口,雪片开始变得稠密。赵猛抬手抹掉帽檐上的积雪,忽然按住了柱子的肩膀。风中传来隐约的铃铛声,不是牧民的那种铜铃,而是铁环撞击的闷响,断断续续地从雪原深处飘来。
“警戒。”赵猛的声音压得很低,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驳壳枪上。
五个战士迅速散开,依托着隘口两侧的岩石架起步枪。雪幕里渐渐浮现出三个黑点,越来越近,能看清是两匹瘦马拖着架爬犁,爬犁上盖着厚厚的毡布,赶车的是个裹着羊皮袄的老汉,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满脸的风霜。
“站住!”赵猛喝了一声,步枪对准了来人。
爬犁在隘口前停下,老汉抬起头,露出被冻得开裂的脸。他咧嘴笑了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是是解放军同志吧?俺是山阴村的,叫王老实。去镇上换了点盐,这不是赶着回去嘛。”
赵猛盯着他手里的马鞭,鞭柄处缠着圈暗红色的布条,像是被血浸过。“通行证。”
老汉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盖着区政府的红章。赵猛接过来看了看,借着雪光辨认字迹,忽然注意到老汉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块新鲜的冻伤,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