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后槽牙,强挤出几分轻松的笑意,几乎是半架着腿脚发软的娘往那散发着土炕温热的屋里挪。
“娘,爹,都缓缓,听我说,别自己吓自己个儿。我现在端的是林业队的饭碗,吃的是公家的粮!这山神爷露脸儿就是顶天的大事儿!”
“我就是回来报这个信的!让屯里屯外知道凶险,不敢再进山!不然真糊里糊涂闯进去了,那才是塌天大祸!”
他扶着老娘坐到热炕沿,语气郑重又带着安抚的力度。
“再说了,我心里清楚的很,我可不是单凭胆子闯回来的!我留了心了!那老虎留下的爪印子,蹭下的虎毛,我都仔细收着了地方!”
“过两天,林业队的王队长他们准定亲自带人来查!人家是正牌军!家伙硬!有经验!枪多炮多!就是山神爷真发怒,碰上国家机器它也蹦跶不了几天!”
“你们二老甭担心!您儿子精着呢!心里早都盘算好了!”
他一迭声地保证着,半哄半劝,总算是暂时把这魂儿都吓飞了半截的二老按在了暖烘烘的土炕头上。
可那两口子脸上的愁云惨雾,却怎么也散不开。
勉强安抚住家里的愁云惨雾,陈冬河不敢耽搁分毫,转身就钻进了寒浸浸的夜色里。
直奔屯东头那座低矮厚实的泥坯房——老村长的家。
老村长盘腿坐在炕上正就着咸菜疙瘩喝棒子面粥呢!
一听陈冬河低声带来的“山神爷现身”的消息,手一哆嗦,半碗粥“啪嚓”扣在了黑黢黢的炕席上。
那张核桃皮般满是褶子的老脸“唰”一下变得蜡黄!
老爷子二话没说,一骨碌翻下炕,趿拉着鞋,一把扯下挂在门后,被灶台烟火熏得油亮漆黑的黄铜锣。
咣——咣——咣——
催命符般的锣声撕裂了陈家屯冻僵的暮色!
苍老而凄厉的嗓门,带着一股豁出命去也要把音儿送进家家户户炕头的劲儿,在屯子上空炸响,惊起早已归巢的乌鸦。
“操家伙关门!老少爷们娘们儿!都他娘的把耳朵竖起来!后山老林来大虫啦!”
“活生生的山神爷!真真就盘在咱们头顶这片老松林的当阳坡啦!”
“都听好喽!打今儿起!谁家的门栓木头缝子也得拿杠子顶死喽!”
“管好自个儿!管紧崽子!大门!后门!鸡窝狗洞!全都他娘的给我封死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