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水花四溅。
定睛细瞧,这次挂牢的,却并非预想中的珍稀江鳇。
一颗硕大得离谱,布满粗糙褶皱的鲶鱼头狰狞地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
青黑色,粘滑发亮的鱼皮挂着水珠闪烁。
被铁钩深深刺穿的大嘴徒劳地开合着,竟发出了几声低沉而怪异的“嘎嘎”声响,犹如一只被扼住了咽喉的老鸭子。
陈冬河心头了然。
以前听村里的老辈人含糊提过,说大个儿的黑脊鲶鱼能发出怪声,今天算是真真切切撞上了。
村里人都说鲶鱼肉土腥味重,要是炖得不得法,腥气能顶出二里地去。
但若是手艺到家处理好了,也是难得一尝的野味香。
这黑龙潭深处藏着这等专吃血肉的庞然大物,难怪平日里少见其他鱼类的踪影!
上次错以为那江鳇是潭里一霸,如今看来,这潭里的“生态位”,恐怕早已被这些凶悍贪吃的鲶鱼给占据了。
陈冬河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点山野特有的散漫劲儿,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急。
他蹲下身,屈起指节,在那条挣扎不休的肥硕鲶鱼脑壳上“笃笃”敲了两下。
鲶鱼受了惊,粗壮的尾巴狂甩起来,冰渣混着乌黑的泥点四溅。
“嗬,脾气还不小!”
陈冬河鼻腔里嗤出一声,对这滑溜家伙的犟劲儿半点没惯着。
他手上加了把力,钢丝绳绷得笔直,牢牢控住那沾满腥滑粘液的鱼身。
嘴里念叨着,像在跟鱼说话,又像自言自语讲个平常道理:
“你这癞头鲢在黑龙潭里充霸王,小鱼小虾都快被你祸害断根了!要不早该鱼头攒动挤破这潭水。”
“今儿撞到我手里,也算你横到头了,别怨,命该如此。早死早超生!”
山风掠过林梢,吹得他略敞的旧棉袄衣襟轻晃。
话音刚落,他虚握的左手突兀地一沉,那柄厚实锋锐的狗腿刀已然在握。
利索地将钢丝绳另一头抛过碗口粗的树杈,手腕一抖劲,沉甸甸的大鲶鱼便被头下脚上倒吊起来。
刀光如水银泼落,沿着灰白鱼腹精准一划,顺势轻轻一勾,肚肠内脏便滚落出来。
三两下剥掉那层滑腻粘液,动作麻利得叫人眼晕。
看也不看,甩手就把那些腥臊物“噗通”“噗通”丢回黝黑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