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到了红烛镇,三江汇流的繁华之地,身为江水正神的李锦也与宋煜章类似,从祠庙显现出真身,主动觐见这位功德圆满的龙虎山天师。
见过了赵天籁,也算一种得偿所愿,李锦心情不错,穿街过巷,返回那间关门的市井书铺,打算开了门在这边读几本书,不曾想看到了同样“夜游”至此的魏檗魏神君,李锦赶忙行礼,毕竟是顶头上司。
魏檗没有去见天师,而是带着李锦闲逛起了红烛镇,去到了那座停泊画舫寥寥无几的寂静水湾,水上的花船依旧数量众多,只不过那些花枝招展招徕恩客的女子,很快就都变成了外乡人,她们口音驳杂,行商巨贾与纨绔子弟也乐得在销金窟、脂粉阵里一掷千金。之所以有此变化,缘于一道公文。
昔年此处只能一辈子待在船上的贱民,好像生死都不沾岸上半点泥土的贱命,如今已经脱离了贱籍,青壮们能够上岸做活,妇人们能够担任绣娘,寿终正寝的老人们终于能够土葬,孩子们能够去学塾读书,将来还可以考取功名归功于前不久礼部衙门颁布的一纸公文,甚至特意为这些船户删掉了大骊律规定祖上三代必须身世清白才能参加科举的限令。
对于疆域广袤的大骊朝而言,这道由礼部下发的公文,不起眼得就像潮水里的一朵小浪花。
李锦感叹道:“魏神君,可喜可贺,那些孩子终于不用趴在船头听课了。”
身边站着一位耳坠金色圆环的英俊男子,他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那些原本注定一辈子都要光脚的孩子,终于穿上靴子了。若言人生如戏都在氍毹上,那他们的双脚所踩着的“人间大地”,年复一年,曾经只能是在船板上。
约莫二十年前,有座有意无意开设在水畔的学塾,日复一日的书声琅琅,每天总会有几条船停泊在附近,听同龄人们背书,听教书先生授课。当年光着脚的孩子,如今都已经穿上了鞋,走到了岸上,而他们的孩子,也都去了学塾。不知是县衙的官老爷递过话,还是怎的,若有同窗笑话他们的出身,就会挨先生们的板子,力道可不轻,一个个疼得嗷嗷哭,这些顽劣孩子的父辈若是埋怨学塾夫子小题大做,见不得自家孩子红肿的手心,有些人便依仗身份,与相熟的公门中人告状,结果一路告状告到了郡守府,听说最后还惊动了处州学政边文茂,一个相传是从京城来的清流官、世家子,他为此大发雷霆,直接找到刺史吴鸢结果就是红烛镇在内的郡县所有学官,当天就被吴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而那位身份清贵的学政大人,甚至专门去了学塾旁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