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乱。昏黄的烛火在屋内摇曳,将母亲的身影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宝玉望着母亲眼角新添的细纹,那纹路像是岁月刻下的沧桑印记,又似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不禁想起那日父亲雷霆震怒,斥责声如炸雷般在屋内回荡。母亲跪在一旁,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一遍又一遍地苦苦求情。那低眉顺眼、委曲求全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宝玉的心。此刻,他只觉喉头哽咽,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吐不出,咽不下。
他立在穿堂的鎏金鹤纹烛台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扳指的纹路。廊下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窗棂上的冰裂纹投在青砖地上,如同这荣国府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荣国府,早已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光鲜亮丽。账房里堆积如山的赊账单,库房中逐年减少的金银器皿,还有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的裁员风声,都在昭示着家族的日渐式微。邢夫人与王夫人之间的管家权之争,似看不见的暗流,在府中涌动,搅得人心惶惶。
邢夫人倚仗着长房儿媳的身份,时常在老爷面前旁敲侧击,指责王夫人治家不严;而王夫人则凭借着元春封妃的荣耀,拉拢一众得力嬷嬷,将府中事务打理得滴水不漏。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互称“大太太”“二太太”,背地里却各使手段,为了那点权力争得面红耳赤。
家族的危机四伏,长辈们的明争暗斗,都如阴霾般笼罩着这个家。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正厅,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母亲昨日的叹息。那些未说完的忧虑,那些欲言又止的愁绪,都化作了他心头沉甸甸的责任。
而自己,作为贾府的少爷,在这暗流涌动之中,必须扛起这份责任。深夜书房里,他摩挲着父亲留下的翡翠扳指,烛火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窗外传来婆子们压低的争吵声,像毒蛇吐信般刺进耳膜,更让他想起白日里母亲独坐佛堂,手中念珠断落一地的凄凉模样。
哪怕前路迷茫,布满荆棘,他也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再让母亲这般伤心。次日清晨,他特意早早候在祠堂,在族老们祭祖时主动提出协助清点田庄账目;又在族学里召集年轻子弟,以切磋文墨之名,暗中培养可用之人。定要守护好这个家,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人——他甚至开始研习账本,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熬红了双眼,连小厮端来的参汤凉透了都浑然不觉。
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愿纵身一跃。寒风裹着煤灰扑进领口的深夜,他将貂裘换成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褐,把白玉扳指塞进马粪堆,混在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