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三年,三月十日,大风。
沂州城北六百里,巨野泽畔,郓城门楼上。
从大湖上吹来的狂风将城楼上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两个穿着绛色军袍的吏士一个稳着手中的旗帜,一个弯腰用麻绳加固着。
在大风中,这面绣着“保义”二字的大旗牢牢地钉在郓城门楼上,但旁边的一面绣着“宣武”字样的旗帜则因为无人看管,被刮下了城头,落在了下方的护城河上。
在城下,数不清的军砦、帐篷朵朵盛开在草甸上,春日的来临将这里装点的一片秀丽。
这个时候,几个黑衣袍子的精干武人从台阶上走了上来,那边守在旗帜边的保义军齐齐低下了头。
穿这身皮子的,可不就是黑衣社那帮人嘛。
他们几个倒不是怕这些人,毕竟这黑衣社在军中其实存在感非常低,但最近这黑衣社的人动不动就从军中拉人入社,一拉都是连军册都带走。
他们可不想进去,要立功还是得上战场,谁家好汉子去那地方。
但显然这两个吏士想多了,那些个黑衣社的人上了城后,理都没理他们,就往城楼走。
这倒把两个看旗的弄难受的。
妈的,被小看了。
而小看他们的,正是进入黑衣社就受到重用的郭绍宾。
他看着城下护城河,有一群赤着身子的人在水里摸鱼,每有人摸到一条大鱼,就有更多人忍不住跳下水去摸。
看营地方向,这些人应该是俘口营里的巨野泽水寇们。
郭绍宾听何指挥说过,之前刺杀使君的就是从巨野泽出来的,而使君却能不计前嫌,只诛杀了首恶,其他人都收在了俘口营,这是真仁义。
这个时代,滥杀才是普遍,不滥杀才稀罕,也更难!
他很高兴自己效忠的使君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意味着兄弟们做事也踏实,不会被上头的喜怒无常弄得惴惴不安。
不过因为这个事,郭绍宾听自家指挥说过一嘴,说以后迟早要办一个侍卫军,专门守着使君的安全。
如果是从黑衣社分人出去,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他看着那些在水里畅快摸鱼的巨野泽俘口们,有了一点羡慕。
有时候什么都没有,才可能会有这样更简单的快乐。
随后,郭绍宾环视着这片城头,此时,故地重游,他的心中难免有一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