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似的刮进堂屋。
端起床沿边桌上那碗还温乎,油花点点浮动的饺子,三下五除二,十几个白胖的饺子咕噜噜滚下肚。
韭菜的鲜嫩辛辣混着油滋滋的肉馅儿麦香,味道确实香到了心坎里。
倚在里屋门框边正低头小心扣着外衣最后一粒盘扣的李小婉,听着堂屋里风卷残云般的动静,嘴角不由自主地抿起一丝安静又满足的笑意。
林阳随手用粗糙的掌心抹了把嘴,喉咙里还堵着股韭菜味儿,人已经旋风般地刮出了堂屋门,拉着还在院门口呼哧带喘的三喜子:
“走!路上跟我细说!”
蹬上那辆沾着泥泞的加重“永久”自行车往村西头砖窑厂赶的路上,寒风像刀子一样往没系紧的领口和袖口里猛灌。
但林阳心里头的风暴远比这凛冽寒风更喧嚣。
头一个猛跳出来的念头就是靠山屯那帮红眼病。
肯定是跟新调来的县上领导勾结了去告了黑状,咬上了砖窑厂的骨头!
这世道,有些人就是自己碗里没肉,也见不得别家锅里有荤腥,存心就想着掀桌子坏一锅汤,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得出来。
他这些年坚持把赚来的大钱小心藏好,村里人顶多见到他隔三差五给老娘扯块的确良布,给老爹打点好散酒,就是怕招来祸事。
好在那些值钱的山货皮子,是他钻荆棘丛,爬雪窝子,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豁出命钻山沟沟换来的。
村里人佩服他这身真本事和狠劲儿的居多,真正眼红嫉妒,时刻想使坏下绊子的还是少数。
但靠山屯那些个蠢头蠢脑,眼皮子浅,见了别人家灶房冒烟就恨不能往烟囱里撒尿的玩意儿,就是又愣又狠的角色,让人防不胜防。
砖窑厂这桩实实在在能改变大家衣食住行的好事,他们居然也敢来扑咬一口。
林阳心底的怒火噌噌往上冒。
他更清楚未来几十年,山货会越来越金贵,连城里端铁饭碗的人也得精打细算,肉联厂分的那点定量的肥肉膘子,逢年过节排长队都能挤破头。
村里人过冬,能囤上几大缸腌萝卜,烂酸菜顶天了,吃进肚里少油少腥。
正因为日子过得寡淡清贫,这能盖上红砖青瓦,像模像样新房子的盼头,才如同烧荒的烈火,点燃了所有人的心。
这盼头,就是砖窑厂扎根立足,不怕歪门邪道撬动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