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泉来了!”
郑晓目光扫视,见到严嵩不在,也暗暗松了口气,赶忙快步上前,行礼后从怀中取出奏疏:“请夏公过目!”
“哦?”
夏言接过,眼前一亮。
这封奏疏弹劾的内容明显与之前不同。
从侵夺商户的账目明细,纵容家奴强占良田千顷的地契抄本,甚至夜宿皮条胡同不付嫖资的娘子供词,皆列得明明白白。
郑晓低声道:“都察院御史乔佑、兵科给事中沈良才,拟十二罪疏,弹劾严氏父子种种不法!”
“不容易不容易啊!”
夏言动容。
以严世蕃的嚣张跋扈,可想而知这些罪证,都是那些寒门御史,冒着下狱之险,一点一滴刨出来的。
他的声音顿时变得铿锵有力:“老夫这就上奏,与之同呈陛下,此次定要治其大罪!”
郑晓目光微动,却有些不安,低声道:“阁老,下官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那严世蕃年少轻狂,严阁老却不会如此大意,连账目都未做干净”
夏言摊开奏疏,闻言手中朱笔一顿:“嗯?”
郑晓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三分:“莫不是故意留此破绽,好让陛下觉得此子不过是贪些小利,若是贸然举报,恐反中其谋!”
夏言抬眸看向窗外的乾清宫方向。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片刻后,夏言忽然轻笑一声:“郑侍郎多虑了,陛下圣明烛照,岂会被这等小伎俩蒙蔽?既有奏疏,我等一并支持便是!”
郑晓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是!”
窗外,最后一缕残阳,被暮色蚕食殆尽。
如同那份联名弹劾的奏章,悄无声息地湮没在深宫的重帷之后。
账簿中的证据,竟真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严世蕃早布下局,一纸自辩疏便将罪责洗脱得干干净净,反将上奏的官员扣上诽谤首辅的罪名。
一轮较量后。
兵科给事中沈良才黯然去职的靴声尚未消散。
都察院御史乔佑的镣铐已在诏狱中铮然作响。
都察院群情激奋。
弹劾的奏疏如雪片般递往通政司。
夏言看似再输一城,但竭力保护谏官言路的作为,也赢得了都察院上下的心。
“棋局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