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取出一枚玉简,于沙地上随手一点。
玉光划开,地上便现出门庭廊舍的模样。她又执笔轻书,落下一行字:
听潮小筑。
字迹疏朗而不浮,清隽中藏着几分内敛的锋芒。
那四字一成,仿佛天地间便真生出这样一处所在。
这便是道门人的做派。
纵身在俗世浊浪中,也要辟出一隅清境。
一应安顿妥当,灵微师叔的眼落了过来,清清浅浅,在姜锋身上稍一停驻。
“清水、吃食,还缺些。”
她语声不高,似风吹青箬,听着冷淡得紧,没半点烟火气。
“山下坊市,你去走一趟。”
姜锋心里其实早已明白,嘴上却只淡淡应了句“是”,便转身离去,步子稳得很。
这“采买”两个字,说来寻常,听着也随意,可谁不知,真叫他去的,是耳,是眼。
山下坊市,倒也热闹。
说是市集,其实更像是个随手拼起的草台班子,棚子搭得东倒西歪,布帘油光水滑,货架风一吹就打颤。
可人却真不少。
三教九流的,妖气人气混着汗臭酒气,腥咸里还裹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熏得人脑壳发涨,倒也算得上一道独门风味。
姜锋在人堆里兜了半圈,拣了个角落的茶摊坐下。
茶是劣货,叶子泡得发黄,呷一口,除了烫,便是涩。
他却喝得不紧不慢,眉眼低垂,神情懒懒,像真个只是歇脚。
只是那茶摊前人来人往,脚步声杂乱如麻,他耳朵却竖得极静,哪怕三尺之外有几字咕哝,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采买是假,打探是真。
“这风浪翻腾了大半年,多少宝贝、多少海兽被冲上岸,西海龙宫怎么半点动静也无?”
话头是从一旁飘来的,嗓音粗得像扯布,带着酒气与盐腥。
接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张口唾沫四溅,连茶水都震出碗沿:
“龙宫?它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早听说西海三太子敖烈几年前便失了踪,到现在连个水泡都没冒,怕不是出大事了。”
“嘘小声点!”
旁边那人赶紧拐他一肘子,嘴上压着声,眼里却泛着光,
“话是这么说但说到底,这西海越乱,咱们才越有油水可捞。”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