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边去。
也就在这般热闹当口,一辆罩着青布幔子的马车,从村口辘辘而来,把满地闲话碾了个干净。
车辙压得深,轮圈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是一路风尘,不曾停歇。
帘子掀起,一只靴尖先探出来,紧接着落地的,竟是李云逸。
这位李家家主,素来是个面带三分笑意、万事从容的人物。
可今日,他脸色沉得像是冬日里的井水,连那身簇新的绸袍子,也压不住一身的仆仆风霜。
满院的喧哗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轻轻一抹,倏地没了声息。
姜义的眼神只在他脸上一搭,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他站起身,对着满院乡邻拱了拱手,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家里来了客,诸位的好意,姜某心领。改日,改日再叙。”
乡邻们都是人精,一听这口气,再看李云逸那张脸,便知是有大事,纷纷找着由头散了。
方才还热闹得能煮开一锅水的院子,转眼间,只剩下风吹过老槐树叶的沙沙声。
姜义引着李云逸入屋。
柳秀莲刚捧来一盏热茶,盏未落桌,李云逸已抬手拦了。
他落了座,却未倚靠分毫,腰脊绷得笔挺,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屋里静了片刻,只有茶香氤氲。
李云逸喉咙滚了几下,像是有块烙铁卡在嗓子眼,终于低声道:
“亲家出事了。”
柳秀莲手中茶盘微微一颤,瓷盏与托盘叮地轻响一声。
姜义神情未变,抬眼望着他,没出声,也没催,只是眼底那道光,沉得让人心里发凉。
李云逸避开了他的目光,嗓音沙哑,断断续续:
“反攻羌地,本是顺风顺水。可半月前,大军中了埋伏。”
他顿了顿,眼神垂落,看向脚边那块磨得发亮的旧砖地,似要从那砖缝里挖出话来。
“是烧当部的人拿自家嫡支子弟做饵,又不知从何处请了几位匈奴好手,出手狠辣,专程奔着亮儿去的。”
“亮儿他”柳秀莲的声音已带了点哭腔,尾音发颤。
李云逸闭了闭眼,像是下一句话得从心头剜出来似的,字字艰难:
“他凭着一腔血勇,还有那根棍子,硬生生杀出条血路,将消息带了出来,破了敌人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