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夹了薄棉,带着吧,傲来国靠海,只怕夜里湿寒。”
她将一件衣衫抚平,轻声道。
似是对那傲来国,比家中旁人更了解几分。
姜明走上前,自后揽住她,下巴轻搁在肩窝,嗅着发间淡淡皂角香。
“我不在,家里要累你了。”
“说这些作甚。”
金秀儿手里仍在迭衣,却身子微微软了些,靠在他怀里,“家中有爹娘有妹妹,我不过照看着钧儿,不算辛苦。”
她顿了顿,轻声道:“只是不知你此行去了,可会有凶险?”
她到底不是寻常妇人,知晓丈夫这一身本事,去的也绝非寻常地方。
“无妨。”
姜明笑而不答,语气淡淡,却带着安稳:
“不过是去故人门下,理些旧事。快则一年,慢则三五载,必定归来。”
他将她手里的衣衫放下,转而执住她的手。
那双手因常年劳作生了薄茧,却温暖厚实。
“钧儿睡了?”
“嗯,刚睡下。今日跟着阿爷念书,困得很。”
姜明牵着她,走到床边。
小家伙睡得正香,脸颊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胸膛起伏安稳。
姜明俯身,在额上轻轻一吻,又替他掖好被角。
这一夜,夫妻二人没再多说什么修行、前路之类的话。
只如寻常人家那般,就着昏黄的灯火,闲话家常,直到夜深。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透亮,一家子便都照旧起了。
祠堂里,姜明为爹娘、弟妹与几个小的,上了最后一堂课。
今日说的并非什么玄门妙诀,只是细细叮嘱,哪几本书该熟读,遇了疑难该如何解,理出了一条清晰的总纲。
条理分明,声调平稳,竟与往日无甚分别。
课毕,他便不再多留,已换上一袭半旧青衫,肩上只搭了个布包,里面不过几件换洗衣裳,再无长物。
辞过家人,径直踏上东行的村道。
村口雾气茫茫,那袭青衫渐渐远去,终成一点墨痕,没入白雾里。
众人这才散了,只余姜义转身,独自回了祠堂。
漆黑的香案上青烟袅袅。
牌位前,姜亮那道愈发凝实的神魂,尚未散去,似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