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像一块被砸碎的朱砂,泼洒在雁门关的城楼上。谢长军扶着垛口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累,是因为甲胄上凝结的血痂正随着他的呼吸往下掉渣。城楼下的尸山已经堆到半墙高,大乾的玄甲与北燕的皮甲交缠在一起,被夕阳染成同一种暗沉的红,分不清谁是谁的血肉。
"将军,该换防了。"副将赵武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左胳膊上缠着的布条早就被血浸透,露出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珠。
谢长军没回头,目光越过尸山望向北方的草原。那里此刻静得可怕,北燕的狼骑兵像是被这场血战抽干了力气,连惯常的夜袭都没了动静。他想起三天前北燕汗王的使者在阵前叫嚣,说要把雁门关的守军剥皮做成鼓,鼓声能传到长安去。
"赵武,"谢长军的声音比风声还冷,"清点伤亡。"
赵武低头:"玄甲营还剩三百一十六人,弩兵营......全没了。"
谢长军的手指抠进垛口的砖石缝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弩兵营的营正周明是他带出来的兵,从十六岁的少年跟着他,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今早周明还笑着说,等击退北燕要请他喝儿子的满月酒。
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士兵正拖着一个没死透的北燕兵往火堆里扔。那北燕兵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生硬的汉话咒骂着:"谢长军!汗王说了,要把你的头挂在狼山......"
谢长军猛地转身,玄甲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残阳下闪着寒光:"把他带上来。"
士兵们愣了一下,赶紧把那断了腿的北燕兵架到城楼。北燕兵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死死瞪着谢长军:"有种杀了我!"
谢长军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狼牙项链,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刚从军的小兵,跟着父亲驻守狼山关。北燕偷袭那晚,他亲眼看见父亲被北燕的狼骑兵挑在枪尖上,父亲的血滴在他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你们汗王在哪?"谢长军的刀抵住北燕兵的咽喉。
北燕兵狂笑起来,血沫子溅在谢长军的甲胄上:"汗王在等着喝你的血!他说......"
长刀划过,血柱喷溅在城楼上。谢长军甩了甩刀上的血,刀光映着他眼底的红:"传我令,今夜加强戒备,北燕要是敢来,就把他们的尸山堆得比城楼还高。"
赵武看着谢长军背影,突然发现将军的两鬓又多了些白发。才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倒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