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老翁,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被岁月和血光磨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寒潭。
残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像浸了血的裹尸布,一点点裹紧雁门关。谢长军解开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发间还缠着几根凝固的血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是半块已经硬了的麦饼。
这是今早周明塞给他的,说家里婆娘做的,管饱。谢长军咬了一口,麦饼硬得硌牙,他却慢慢嚼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城楼下的风带着血腥味吹上来,他突然想起长安的春天,朱雀大街上飘着柳絮,国子监的学生在吟诵诗文,他那时还跟着先生读书,总觉得边关的烽火离自己很远。
"将军,长安的信使到了。"一个小兵跑上来,手里举着个火漆封口的竹筒。
谢长军接过竹筒,火漆上印着兵部的朱印。他用刀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借着城楼上的火把光,他看见上面的字迹工整秀丽,是兵部侍郎李修的手笔。
信里说,朝廷援军已在途中,不日便到。还说圣上念及他守关辛苦,特赏黄金百两,丝绸千匹,让他务必守住雁门关,勿让北燕越雷池一步。
谢长军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火堆里。火苗舔舐着纸团,很快就化成了灰烬。他知道,所谓的援军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到,而雁门关的粮草,撑不过三天了。
"将军,"赵武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咱们派人去附近的城镇征点粮草?"
谢长军摇头:"周围的城镇早就被北燕洗劫过了,百姓要么逃难,要么......"他没再说下去,赵武也懂了。那些没逃难的百姓,多半成了城楼下尸山里的一员。
夜色渐深,城楼上的火把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将谢长军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妻子苏氏,想起她在灯下为他缝补衣甲的样子。上次回家还是三年前,女儿谢晚晴刚会叫爹,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如今晚晴该六岁了,不知道还记得他这个爹吗?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狼嚎,紧接着是密集的马蹄声。谢长军猛地站直身体,长刀出鞘:"准备迎敌!"
城楼上的士兵们瞬间清醒过来,举起弓弩对准黑暗中的草原。北燕的狼骑兵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黑压压的一片冲过来,马背上的北燕兵举着弯刀,发出凄厉的呼喊。
"放箭!"谢长军一声令下,箭雨如蝗般射向敌阵。冲在最前面的狼骑兵纷纷坠马,但后面的人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甚至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