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他一个,还在这条江上漂着。
“萧相公,喝碗热茶暖暖身子?”
艄公是个满脸风霜的汉子,姓王,说话带着浓重的鄂东口音。他端着个粗瓷碗走过来,茶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白沫,热气氤氲里,能闻到些微的焦味。
萧琰生接过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轻声道了谢。茶水入喉,带着些苦涩,却奇异地熨帖了他发紧的胸口。
“王大哥,前头快到大渊了吧?”他问。
王艄公往远处望了望,江面上雾气渐浓,隐约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帆影。“快了,过了这片回水湾,再走两个时辰就能看见大渊渡了。”他顿了顿,又说,“萧相公是第一次来大渊?”
萧琰生点头。“听说那里是南北水路的要冲,想来是个热闹去处。”
王艄公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热闹是热闹,就是”他咂了咂嘴,没再说下去,转身去收船帆了。
萧琰生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眉头微蹙。这一路行来,他听了不少关于大渊的说法。有人说那里富甲一方,十里长街上,夜夜笙歌不断;也有人说那里是个销金窟,多少英雄好汉进去,不出三月便成了落魄汉;更有人说得神乎其神,说大渊底下沉着一座古城,每逢月圆之夜,就能听见水底传来钟鸣。
他本不想在大渊停留。他的目的地是临安,那里有位世伯,或许能为他谋个抄书的差事。可囊中实在羞涩,盘缠早在半月前就见了底,若不在大渊寻些活计赚些路费,恐怕连下月的饭钱都成了问题。
他叹了口气,从行囊里摸出一方砚台和半张残纸。那砚台是他用最后几贯钱在池州买的,石质寻常,却胜在细腻。他蘸了些清水,在船板上写下“大渊”二字,笔锋凝滞,竟有些不像他平日的笔迹。
风更紧了,吹得船身微微摇晃。远处的帆影越来越近,隐约能听见码头上传来的吆喝声,混杂着商贩的叫卖、孩童的啼哭,还有不知哪家勾栏里飘来的靡靡之音。
大渊,到了。
大渊的码头比萧琰生想象中更热闹。
青石板铺就的岸线上,停泊着大小船只数百艘,桅杆林立,像一片枯败的森林。挑夫们扛着沉甸甸的货物穿梭其间,号子声此起彼伏;穿短打的商贩们推着独轮车,车轴转动的吱呀声里,能听见他们讨价还价的争吵;还有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被一群仆从簇拥着,正对着码头上卖唱的歌女指指点点,笑声浪荡。
萧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