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路,像在写一封迟到的信。阿依奶奶摘下银镯子,扔进池心,咚的一声,惊起圈更大的涟漪。
“这是1982年他送我的定情物,”她声音轻得像雾,“现在让它们做个伴。”
回程的路上,阿果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像刚攥过烧红的火炭。“池底有东西,”她声音发颤,“马灯照到的那一刻,我看见石缝里卡着个铁盒子。”
剑峰池的水在黎明时泛起青雾。阿爸带着三个壮实的后生,腰里系着藤绳下到池底。石壁挂满青苔,滑得像抹了油。后生们的吆喝声撞在岩壁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回音。
“摸到了!”最年轻的阿黑突然喊起来。
藤绳往上拉时,铁盒裹着墨绿色的水藻,锈得像块老树皮。阿果用松针仔细擦拭,盒盖上露出模糊的刻字——是爷爷的名字,还有串彝文的日期。
“是1983年雨季,”阿依奶奶摸着字迹,突然笑了,“那年雨水特别大,他肯定是趁涨水时藏的。”
打开铁盒的瞬间,潮气混着松香涌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样东西:卷泛黄的地质剖面图,枚铜质的勘探队员徽章,还有本线装的彝文诗集。
剖面图的边缘写着行小字:“狮子山断层带藏有溶洞群,”。墨迹被水泡得发涨,却依然倔强地趴在纸上。阿爸突然拍着大腿:“难怪!去年修防火道时,炸开的石壁后确实有个黑窟窿,深不见底!”
彝文诗集的纸页脆得像枯叶。阿果逐字翻译给我听,很多句子都浸了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石钟乳在生长时会唱歌”“暗河的流向藏着迁徙的密码”“第三层溶洞有祖先的壁画”。
“这是我阿奶年轻时写的,”阿果指着扉页的指纹,“她当年是村里唯一会写彝文的姑娘。”
铁盒最底层压着张照片,是爷爷蹲在溶洞入口的样子。他穿着雨衣,手里举着地质锤,身后的洞口黑得像头巨兽。照片背面写着:“等找到能藏下诺言的溶洞,就娶阿依。”
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清晨的雾还没散,雨点就砸在石笋上,噼啪响得像在敲大三弦。阿爸说,这样的连阴雨最适合探溶洞,雨水能冲开被泥沙堵死的通道。
“但老人们说,溶洞里住着龙,”阿果往我靴子里塞艾草包,“进去的人要唱指路经,不然会迷路。”
出发前,阿依奶奶用松烟在我额头画了个太阳纹。“这是‘石魂印’,”她的指腹带着火塘的温度,“能让溶洞里的祖先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