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冷却塔,像个沉默的守望者,终于可以安息了。
回到家后,我在爸爸的笔记本里发现张字条,是妈妈的字迹:“明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二十多年的等待与思念。
程立伟的矿灯在浓雾中划出一道惨淡的光轨,照见三号锅炉的压力表指针卡在红线处纹丝不动。他啐了口带煤渣的唾沫,橡胶手套在阀门上拧出第三道新的划痕,蒸汽管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极了女人的哭腔。
“程师傅,中控室又来电话了。”实习生小林的声音裹着白汽飘过来,安全帽下的脸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说说水位计又自己归零了。”
程立伟的指节捏得发白。这是本月第七次了。每次都是后半夜,当煤仓里的存煤量跌到警戒线,那些怪事就准时上演。他瞥向操作台下方,那里本该放着备用的石棉垫,此刻却摊着半张被水汽泡烂的信笺,字迹洇成了淡蓝的云:“七月初七,取白裙于冷却塔下”
浓雾突然翻涌起来,带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怪味。程立伟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猛地回头,矿灯的光柱里闪过一片刺眼的白——那是条洗得发白的碎花裙,下摆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谁?!”他抄起扳手大吼,回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撞出嗡嗡的颤音。
白影飘进了蒸汽弥漫的管道区,裙角扫过发烫的管壁竟没留下丝毫痕迹。程立伟追过去时,正撞见小林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抖抖索索地指向头顶:“鞋白鞋”
三盏防爆灯同时炸裂,玻璃碎片混着火星簌簌落下。程立伟在骤起的黑暗中摸到小林冰凉的手腕,这孩子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留下五个弯月形的血痕。上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管道上行走,咔嗒,咔嗒,每一步都踩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程师傅,水水漫上来了!”小林的哭喊变了调。
冰凉的液体顺着靴筒往上爬,程立伟摸到腰间的测深绳甩下去,绳结触底时,他浑身的血都冻住了——才半分钟,积水已经漫过膝盖。更可怕的是水面漂浮的东西:半只烧毁的工牌,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还有片带着焦痕的裙布。
这些东西他太熟悉了。十年前那场冷却塔爆炸事故,失踪的女工苏梅,就总戴着这样的发卡,总穿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蒸汽管道的爆裂声将回忆炸得粉碎。程立伟拽着小林往安全通道扑,积水里